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华工象棋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4676|回复: 1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转帖]一弈千年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6-10-20 13:31: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一章


天还很冷,秋雨霏霏,正是最恼人的季节。
我紧了紧衣服,揣起刚买的辅导书,雨不大,但一不小心全身会马上湿透,让我不能不有所防备。回家知道干什么呢?我突然问自己。
不知道。
我苦笑,那就权且在这个无聊的天气里,做一个无聊的人吧。独自信步走在弥漫着雨中泥土气息的小路上,我看到身旁时不时有依偎着的情侣走过,我视而不见。
我是个淡薄感情的人么?不,我知道不是的。就在去年,刚升入高中的时候,我原本充满躁热阳光的心房,泻进了第一缕月光,柔和,但坚定。但是我也清楚的认识到,月光其实也只是内心太阳反射的结果,就如同虚幻的肥皂泡,吹弹即破,脆弱至极。
转过一个破旧不堪墙角,踱进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小巷,原本就人烟稀少的小巷里在阴雨里显得更加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有一个人。
就在我十步前,一个老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苍老的人——因为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准确的年龄,静静地坐在墙角,任凭阴冷的雨肆虐地冲刷着他被岁月磨蚀的脸庞,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陈旧的中国象棋棋盘。
我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奇特棋局让这位老人在雨中依然浑然不觉,就在我站在老人面前的时候,老人本来垂下的头突然昂起,一双眸子里突然迸发出我意想不到的光芒——
那是怎样复杂的光芒啊,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有这么多的表情——惊喜,焦急,狂热,疯狂,激动……我被那慑人的光芒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料老人突然开口,枯槁的脸上竟也也有了光彩,嘶哑的生意回荡在小巷里:
“两王对峙,三步擒王奈若何?”
如果平时听见有人这么诡异地说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是个疯子,但是现在——这个离奇的雨夜,以及眼前这个离奇的老人,还有那个古老的中国象棋棋盘,让我不由地开始思考着老人的话,逐渐将视线转移到了眼前的棋盘上。
棋盘上已经裂缝纵横,灰尘和着雨水,变成领人作呕的深褐色,但是从棋盘的纹理以及棋子的做工来判断,这一定是一个价值不菲的棋盘。
然而这个棋盘上,只有三颗棋子——红帅,红兵,黑将。
残局。
而且是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残局——单兵破孤帅。但是我定睛一看时,才发现跟以往下棋不一样,红帅在左,红兵虽然深入九宫,但是却已经沉到了底二路线,已成“老兵”,黑帅在九宫右上——红兵无法触及的地方,如先走兵六平五占住九宫,必有黑将四平五捉兵,红逃兵后几无获胜可能,但若红兵左移,又势必会让黑将从容落下,错失良机……
老人仍旧用狂热的眼神看着思索中的我,仿佛一个孩子看到了最喜欢的玩具一般,目不转睛。
苦思良久,我终于有了答案,缓缓道:
“帅六平五!”
说完,我坚定将红帅移到棋盘中路,老人移下黑将,红兵六平五将!老人再下将,红兵已经占住九宫之心。帅五进一!红胜。
不多不少,恰好三步。
我吁了一口气,一个简单的残局游戏,我赢了。就这么简单。我转身想走,突然,一双枯槁但很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拉住了我,我一回头,看见老人迸发着掩饰不住狂喜的眼神。他的嘴唇不断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他指着棋盘,又指着我,不住地颤抖着。我有些害怕了,想甩开老人的手,不想那看起来干枯的手竟那么有力,死死地攥住我的手不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老……爷爷?”我试探性地开口,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奇怪的老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跪……跪下。”老人缓慢但激动地说,无比坚定。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跪下?面前的这个老人,居然要自己跪下,做什么?
“跪下!”老人激动地说,手猛地一压,我没有防备,一按之下竟真的跪了下去,面对着这个奇怪到疯癫的老人。
老人似乎平静了一些,缓缓道:跟我,学棋。
为什么?
我再次怀疑眼前的这个老人是疯子,只不过是一盘简单的残局,在一个不恰当的地点,被一个无聊的少年无意中解了出来,这老人竟想教我学棋?我想站起来,但是老人的手力大得迥异于常人,让我不能站起。他看着我,静静地。
良久,他说:“孩子,你不想实现你的绮思瑕念了么?”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内心深出最隐秘,从未对被人说的事情?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竟像对待自己初通人事的孙子一样随便自然,却又一针见血。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难道他竟有洞悉人内心想法的能力,忽一转念,那我现在所想他岂不是也能知道?我慌忙间抬头,正好迎上老人的目光,我顿时方寸大乱。
雨天,小巷。一个枯槁的老人,一个跪下的迷惘的少年,就这么僵持了良久。
老人再度开口:“那就跟着我,学棋。”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QQ好友和群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收藏收藏 分享分享
2#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1: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是如何答应那疯癫的老人的,只记得回到家之后全身湿透了,妈看着比落汤鸡还落汤鸡的我瞠目结舌。
然后晚上开始发烧,39度4,我开始感觉意识有点模糊,隐约中脑海里浮现她微笑着的脸庞,很奇怪的,普通人见到自己心爱的人,总是很快乐,很满足。可是我只要一想起她,一见到她,总有一种慌张感,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是的,失落。她太完美了,完美地令我自惭形秽,尽管平时仍然能够一起笑,一起闹,但是时间越过,越能感觉到这种失落。那是一种把握不住自己心爱的人的挫败感……
恍惚间她消失了,眼前又现出那个奇怪的老人,他诡异地冲我笑着;“孩子,你不想实现你的绮思瑕念了么……”我想逃跑,但是那老人怪笑一声,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挡在了我的面前,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象棋棋盘……
我一下惊醒了过来,原来我竟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突然觉得一阵头痛,我拿起体温计一良,烧竟又高了——40度1,没办法,只好独自一人去了医院打吊针。于是就这么折腾着,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
虽然才退烧身体还很虚,第二天还是去了学校,整天都想着昨天的那个奇怪的疯老人,无法专心听课。一回头,正好撞上她探询的目光,我一阵心慌,顿时心乱如麻。
下课了,我完全是本能地来到了她的座位,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昨天你怎么没有来啊?”
我把昨天发生的怪事跟她讲了一遍,她皱起了眉头:“那老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会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确实,昨天的老头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奇怪的谜,我想。
放学后,我满腹心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间,竟又来到了昨天的那个小巷,我突然有种想逃跑的冲动,但是马上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个老人已经静静地坐在昨天的地方,目光平视着我,洋溢着说不出的欣慰。
我缓缓地走过去,他笑了:“坐。”
我也不客气,席地而坐;“今天你要教我什么?”
老人的笑容隐去了,透出一种说不出的严肃:“叫师父。”
我愕然,但马上想起昨天我最后毕竟还是莫名其妙地答应了老人,于是很奇怪地答道:“师……父。”
老人顿时笑了,像个心满意足的孩子。他指了指棋盘;“今天教你海底捞月。”
那是什么?平时与别人下棋时,只是想到什么走什么,从未有过系统和严谨的思索步骤和套路,而老……师父的思路却完全不同,他先给我展示了几盘“海底捞月”的基本杀法图,不疾不徐地为我讲解着:
“海底捞月,即车炮胜单车的杀法,重点在于主帅居中,车帅同路,而炮的任务是打走在黑的四路防守老将的黑车,从而取胜。”师父的声音缓缓飘来,我却陷入思索。
“懂了么?”师父问。“懂了。”我随意答到。
“是么?”师父说,“昨天我一见到你,就发现你对象棋有着天生的感悟能力和思路,或许……你真的能解开……真的能……”师父的声音忽然变小,几不可闻。
解开?解开什么?总该不会是一盘无解之棋吧?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难道就为了解出一盘难下的棋,老……不,师父竟在街上随意拉过一个“棋道天才”,加以感化?这也太荒谬滑稽了吧?不过我又想到师父昨天诡异地问话,他居然能看出我内心的秘密,确实令人费解。
“那么你看看这一局如何下。”正胡思乱想着,师父的声音复归平静,摆好了一局。我定睛一看,只见这局与刚刚师父所说有些不同,虽然也是红帅居中,车在中路,但是黑车不仅在六路防守着六路的黑将,更是步步紧跟红炮,使红炮无法沉底。这怎么办?我苦思冥想着。师傅也不做任何提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绞尽脑汁。
炮要先不被黑车抓,然后……设法移到底路赶黑车……我按照这个思路想着,忽然,灵机一动,拿起黑炮,炮三进三!躲在了红车另一侧,使黑车无法再跟。师父似乎微笑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黑车退二。我不再迟疑,车五进五!我借红帅之力叫将,为红炮创造下底的机会,师父下黑将,红炮迅速沉底。我赢了,我想。
果然,师父面露喜色:“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此表扬,反而让我感到不安起来:“师父,我只是灵机一动想到的,何况我平时下棋也仅仅是消遣而已,没有什么基础的。”
师父却显然不同意我的话:“万物讲究一个‘缘’字,棋通其理,若只是一味钻研而无灵性,终究无法攀登棋道的顶峰,只有心无旁骛,复诚于棋,才能得窥天道,棋艺大成。”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师父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总算把握住了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师父还是在夸我有天分。我有些得意:“师父,还有什么问题吗?”“今天就到这里吧。”师父仿佛很满意,“下次继续教你基本杀法,以你的悟性,我想可以把速度放快一点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看看天空,却发现已经完全黑了。我居然在思考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我苦笑。才一天,我就与眼前的这个老……师父如此相象了?我不由得想起了班主任说过的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第一眼,往往真的就能决定以后的感情好恶。”现在我相信了,看来,我真的是师父寻找的人。
这样想着,又想到了她。她与我,是否也有万物背后深藏着的那一点“缘”呢?我望向天空,叹了一口气。
上天,无论如何,给我一次机会。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20 13:41:10编辑过]
3#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2: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那老人真的教你下象棋呀?”安晓好奇地问我。“是的。”我慢慢回答,享受着与她交谈时的快乐,哪怕多一秒,也是快乐的。
“为什么独独选你呢?”安晓有些迷惘。我得意地说:“因为我有天赋啊。”“去死去死,不要脸。”安晓笑骂。我满足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快乐地听着喜欢的政治课。
如果能和她一直这么下去,我真的感到满足了,上天。请不要将我最纯真的快乐剥夺。
但是我却一直有预感:总有一天,我将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她快乐地交谈。
我努力赶走这个不祥的预感:怎么能这样疑神疑鬼呢?一个高中生对心爱女孩的纯纯好感,也只限于——纯纯好感。
放学后,我径直走向那个破旧的小巷,师父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我笑了:或许,真的是缘分。我也不客气,走到师父面前,微笑着对师父说:“师父,开始吧。”
师父也笑了:“今天师父教你个比较难的——双马饮泉。”
比较难?我笑了,经过几天的接触,我发现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对弈的渴望逐渐被师父点燃,或许师父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个棋道天才,只是自己没有注意罢了。现在我才认识到,越难的棋局,越能激起我的斗志和兴奋,就像班上那几个数学奇好的男生看到班主任出数学难题一样。
师父开始讲述双马饮泉的特点:“此类杀法的最大特点是轻灵飘逸,不像其他如车炮抽杀或双车错那么气势磅礴,重在一个‘灵’字,这种杀法的好处是不藏危机,往往细看之下没有杀棋,但是双马在两侧迂回掩护进攻,在扫灭士象的同时互相掩护找好进攻位置,然后连将杀棋,往往是速胜的不二法门……”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却无比激动:这类杀法,正是符合我个性的棋路,不大刀阔斧,不虎视耽耽,通过连将,掩护创造机会,再一举擒之……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打断了还在教我这种杀法变招的师父;“师父,我懂了,直接让我解实战中的这种杀法吧!”
师父仿佛被我突如其来的要求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但是马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摆出了几局实战棋谱,我如饮甘醴,沉醉于棋盘上那两匹左右逢源的红马,抽象,卧槽,挂角……翻飞腾挪间,我已经彻底捣毁了双士的联防,黑将也将位不正,被我一举擒之……
师父显然也没料到我进步的快速,笑的几乎合不拢嘴,马上说:“好好好,没想到才两天时间,你就已经进步了,这样,从今天开始,我还有给你留下一盘难解的棋,明天把答案带给我。”“好的,我满口答应。”于是,夕阳的余辉下,清净的小巷中,一个老人信手指点棋坪,少年垂头静静地听着,默记子力的位置,一老一小的背影,在棋盘折射的金黄色光芒中,似乎融化在了一起……
这以后,我几乎天天都去师父那了去学棋,奇怪的事,除了棋,师父几乎什么都不说,他的来历,他教我的目的,他从来都守口如瓶,但是一说到棋,师父总是满眼放光,充满神往与希冀,而我也倾尽所能去学习掌握新学到的杀法,每次走出小巷,我的棋力就有了明显的提高,我也有了新的感悟,看来师父绝非普通的老人,而我——也确实是,他要寻找的人。
就这样,一直到期中考试之后,也就是当我那与“实验班”三个字已经彻底脱节的分数出来之后。
“你怎么会考成这个样子?”安晓讶异地问我。我垂着头,接受着她的训斥,享受着她的责怪,能被她天天这样“责怪”,恐怕也会感到幸福吧?我傻傻地想。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跟老人学棋的故事,没想到的是,安晓的眉头皱了起来,越皱越紧,终于开口了:“那老人为什么要找你学棋啊?”我怪到:“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他说我是棋道天才,所以才想收我为徒呀?”“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师父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选择他的徒弟?他的象棋水平那么高,为什么不能用其他方式来寻找传人?他为什么要向你隐瞒来历?这些你都不清楚,还一天到晚跑到他那里去,你就不觉得你很莽撞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很是头痛,更要命的事,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回答她!只好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哎,不过师父那么卖力地教我,总没有恶意的吧,何况我又学得那么好。
安晓不无忧虑地小声说:“可是,你最近怪怪的,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啊?哪里怪怪的?”我不明白。
“算了,没事。”安晓突然说。我更不明白了:“你刚刚说什么啊?”安晓看了看我,仿佛有些无奈,又仿佛有些不耐烦:“真的没事。”
我无奈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她的不耐烦让我感到一阵失落,我这才觉得,这些天,我很少再和安晓笑闹,可能……她也疏远我了吧,我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要开始用心学习了,最起码,我想重新看到安晓对我的笑容。
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3:0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今天是星期四,数学竞赛辅导的时间,我暗想:看来不能跟师傅去下棋了,不过好在终于有和安晓吃晚饭的时间了,我暗自激动。平静了一下心情,我径直来到正在奋笔疾书的安晓身边,正想喊她,忽然闻到了一阵莫名的香气——
那不是一种甜香,反而有一点微苦,就像雨后娇嫩的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我惊讶道:“安晓,你搽了香水?”
她抬头,笑了:“喜欢这味道吗?”
我笨拙地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班主任不是不让搽这些东西吗?”
她笑着抬头:“我不怕他,呵呵。”
我无语,不过只要随她喜欢,她干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起了找她的目的:“今天晚上……能不能……请你……吃……吃饭……”我涨红了脸。
“啊?”她似乎在走神,没听清我在说什么,我正要再说一遍,却听见旁边一个不熟悉的男声:“准备好了吧,走吧。”“噢。”她高兴地应了声,撇下在一旁发呆的我,跟着那男生走了下去。
我呆呆地站着,一时间感觉大脑有些短路,一片空白。就那么怔怔地站着,目光定格在安晓书桌上的一本数学奥赛书上。蓝色的封面,在我看来现在变成了无尽的汪洋,将我彻底吞没。
旁边人喊我的声音:“走啦,出去吃饭了。”我无意识地应着,眼光投向窗外,安晓与那男生并肩在楼下走着,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两人肩头,也狠狠刺伤了我的眼睛。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两个背影慢慢走远,消失在学校大门外,突然拿起了一边的书包,发疯似的冲出了门。
身后传来仿佛在另一个时空的声音:“喂,你不吃饭啦?”“老子今晚他妈的不来了!”我冲出门,将喊声关在教室里。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不知道自己是跑向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这样跑下去,我会发疯了。
原来,她最近对我那么冷淡……今天晚上还搽了香水……竟然……竟然是这样……我想笑,我想痛痛快快地笑!可是我笑不出!笑不出!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嘴角,我知道那不是泪。
因为我不会流泪。
那是心碎的味道。
我冲进学校对面小店的门,吓了老板一跳,毕竟我当时的样子可以用“可怖”来形容。“要什么?”老板小心地问。
是啊?我要什么?怔了一下,我说:“搬一箱雪花给我。”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背着书包,还抱着一箱啤酒,在同学惊讶的眼光中走路的,那段时间的记忆只是一片空白。我来到那个小巷,师父已经在那里了。他看见我的样子,似乎已经意料到发生了什么,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崩溃般地放下那箱啤酒,什么话都说不出,拿起一瓶打开,直接猛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流泪了,因为我喝的啤酒,也有淡淡的咸味。
孩子……师父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开口。
喝完一瓶,我仍旧不想说话,因为我说不出,只是默默拿起第二瓶,继续猛灌。
师父叹了口气,拿起一瓶啤酒,陪着我喝。
师徒俩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你拿一瓶,我拿一瓶,默默地喝着酒,我感到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自己的血,因为我感到我已经虚弱不堪,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血液。
还是一个有着美好夕阳的下午,还是那个小巷,还是师徒二人。
可是今天地上并没有棋盘,只有一个崩溃的少年,一个枯槁的老人,还有空酒瓶。
十二个空酒瓶。
5#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5: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已经不记得自己灌下去多少酒,我只觉得全身都像火一样烧。错了……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对她有单纯的好感,一种可以维持一辈子的友谊,但是现在,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无助和崩溃。只是一次简单的挫败,我却感到世界末日的到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放声大哭。
“孩子,”师父沉重地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师父的来历吗?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再隐瞒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我想你早点知道,对你更好一些。”
我慢慢放缓哭泣,抬起迷蒙的泪眼,看着师父。
师父也仰起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1960年,我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父亲是医生,母亲是中学教师,虽然出生的时候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但是因为家境殷实,在当时,我的生活在同龄人中,算的上是绝对的幸福满足。父母教我读书,教我做人,而我最喜欢的事,还是下棋,没有人下,我就和自己下。
有一年,父亲去内蒙古调研,去和一个工作小组分析并采集那里最新疾病的病毒样本及研究其防治手段。由于这种疾病不算急性传染病,范围不是很广,工作地点也与普通居民区分开,父亲带上了我,把我放在一个他熟知的酒友的家中,权当是带我出去旅游。
北方草原的天空很蓝,我感到很舒畅,那个父亲旧友对我也很热情,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也喜欢着中国象棋,于是,在草原上的蒙古包里,多了两个对弈的身影,为碧绿的草原添上了新的活力与生气。
后来父亲要带我回家,那个叔叔在我临走前递给我一本书,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本棋谱,在那个棋书离内地书市还非常遥远的年代,这本书让我精神一振,接过来一看,更发现这本棋书的独到之处——泛黄的书页里,一页页的残局介绍,竟然都是久远的年代里,一盘盘不为人熟知但精彩异常的对局,赵匡胤输掉华山的名局不说,还有很多明清时代之前的精彩的对局,我如获至宝,将他带回了家。
回到家后,在功课之余,我开始翻看那本棋谱,当时家里没有棋盘,我便在脑海中推演每一步棋的走法,计算着可能出现的棋路,终于有一天,当我在脑海中清晰地解出第一盘棋的时候,我感到无比幸福。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我解出的棋局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有自信,正当我自信满满地攻读这之后的名局之时,意外发生了。
那就是后来被成为“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
仿佛是一夜之间,母亲被打为右派,愤怒的学生将母亲批斗了一次又一次,父亲也被红卫兵抓获,理由是他所研究的医学专题与马列主义严重冲突。
“你居然说心理能左右生理健康!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红卫兵的怒喊声时常这样充斥着我的耳朵,撞击着我的耳膜,然而一次次地批斗却一点也没有动摇父亲坚定的眼神,他只是经常忧郁地看着我,仿佛要对我说:“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要怎么做呢?”
我不感想,也不想去想,在麻木的年代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有一天,母亲忍受不了一次次惨无人道的批斗,撞墙自杀了。
我没有哭,只是将嘴唇咬出了血。
一天晚上,我还在翻着那本旧棋谱,脑海里想着已经死去的母亲,红卫兵们突然冲进了门,将正在客厅里发呆的父亲捆了起来,推翻在地下,继续毒打。和平时不一样,父亲这次更加冷静了,甚至哼也不哼一声。
父亲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我不管自己的危险,大声哭喊着:“爸爸他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们给他点东西吃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有没有效果,但是我还是要说。
仿佛时间停顿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领头的那个人笑了:“好啊,老子给你东西吃。”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道隔了几夜的馒头,我舒了一口气:这些人,总算还是有些人性的。但是那个人狞笑着把那个馒头扔到了地上,用脚使劲踩,还往上面吐了口痰。然后抄起一边的水杯,在门外的臭水沟里舀了一杯水,洒在父亲面前的地上。。
“吃啊,你吃啊!不是几天没吃东西了么,老子给你吃啊,快吃啊。”
我看着父亲,他仿佛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他低头,看着那个已经漆黑不堪,布满痰印的馊馒头,又看着那滩污浊的,散发着恶臭的浑水,什么动作也没有。
“你怎么不吃了?哈哈!有种的给老子吃下去啊!你不是要喝水么?给我像狗一样地舔啊!医生!”旁边人在狂笑,我听到其他人放肆的口哨声。
但是父亲突然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个馒头,慢慢地,慢慢地,他开始啃着那个馒头,仿佛在吃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佳肴,一边的人们停止了狂笑,看着父亲。
父亲啃完那个馒头,慢慢低下头,真的像狗一样,升出舌头,开始舔着地上的脏水。我感到我的大脑失去了意识,却看见父亲抬起头,向我微笑着。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人会做出这种事,一是疯子,二是意志特别坚强的人,父亲显然是后者。
这无疑点燃了红卫兵们的怒火,他们反应了过来,愤怒的叫喊着,开始用皮鞭抽,用木棍打,我听到了父亲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我却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下一个被蹂躏的对象,就是我自己。
不知是谁已经打红了眼,指着我说:“把那右派的小崽子也拖出来打!”于是一双大手伸向了我,我发疯一般地挣扎,但是却徒劳无功……
师父停止了叙述,闭上了眼睛,仿佛沉浸于当初的悲痛之中,我不敢安慰师父,也忘记了哭泣,良久才开口道:“师父,……后来呢?”
师父没有再说下去:“以后你会知道的,但是今天师父想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有多悲伤,几住,这世上永远有比你更悲惨的人,他们的悲惨远远超过你最悲伤的想象。所以不要低头。”
强忍住泪,我点点头。
师父突然笑了:“对了,我们师徒俩还从来没有实战过吧,来,从今天开始,我们来实战。”
我吓了一跳:“可是师父,我学的还太少……”
“呵呵,不少的不少的,基本杀法,布局要点,中盘子力变化,残局……这些你都掌握了,你现在缺的只是一盘完整的对决,孩子。”
“是。”我平静下来,“师父,开始吧。”
“今天我没有带棋盘。”师父微笑着。
“那……”我疑惑。
“如果我们师徒俩以后下棋还需要棋盘的话,那我就没必要教你了。”师父大笑,“来,今天,我让你个马。”师父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孩子。”
“炮二平五!”
6#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5:00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盲棋!
师父居然要和我下盲棋!
我惊讶地想,脑海中仍然浮现着师父刚刚的话:“不管你有多悲伤,记住,这世上永远有比你更悲惨的人,他们的悲惨远远超过你最悲伤的想象。所以不要低头。”
是啊,我有什么好抱怨的,不过是安晓和其他人出去吃了个饭,没来得及理我罢了,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平静下心情,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晰的棋盘,我也笑了。
“马二进三!”
“马八进七!”
“兵三进一!”
“兵七进一!”
一场激烈的厮杀,已经在我和师父的脑海里呈现。
第七十招,我的将战死沙场。
羞愧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师父依旧乐呵呵的。“不错了不错了,能跟我到这里已经很有进步了。”师父仿佛看出了我的窘迫,对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我们再继续。”
“是,师父。”我答道,独自一人,慢慢走出巷口。
从那以后,安晓对我越来越冷淡,我不止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但是我学会了微笑。师父教会了我如何面对悲伤。想到师父的父亲啃着那个令人作呕的馒头时,想到师父的母亲含恨而死的表情时,我总能微笑着面对眼前发生的事,当安晓再和别的男生有说有笑时,我也学会了用在脑海里的棋盘练习炮碾丹砂或是小刀剜心。
随着时间的推进,我能支撑师父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从一开始的七十步,逐渐到一百步,然后是两百步,最后当我第一次逼和师父时,我欢呼雀跃。
“等到你赢我了,我就可以不让你了。”师傅平静地说。这时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毕竟一直多师父一个马。
于是我更加努力,追逐师父的影子,梦想着有一天不让子战胜师父的情景。
一天晚上,师父和我正在鏖战。情势我稍占优势,我的九宫已经只剩一个孤独的红帅,处在右上角,黑方还剩炮双士防守,黑将在原位,但是在肋道左边的底二路,有我一个红兵缩住了黑将出城的道路,红炮在中路游荡,寻找着进攻的路线。
我在脑海中计算着,如果红炮左移下底将军,黑方支士,则兵六进一将,如果黑下士吃兵,则士作炮架,红炮仍在将军胜。如将五平六吃兵,我的红帅正在另一边与黑将相对,则是杀棋,但是红炮想左移并将军起码要两步时间,如炮三平七企图下底,黑提前支士,则黑炮借士为炮架,打死了我的红兵,那铁定是和棋,但是红兵也无法再逃走,红炮将军也来不及,怎么办?眼看着自己握有一个过河兵的优势却无法获胜,我感到不甘心。
苦思良久,我终于想到一招妙棋!
“炮三平七!”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平炮作杀。
“士四进五!”师父架起黑士,黑炮瞄准了我的红兵。
“帅六平五!!”我放弃红兵于炮口而不顾,毅然平帅中路。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师父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这一步棋的用意,我也在紧张的计算着:
如果这时师父用黑炮打红兵,我就炮七平二,转移到棋盘的另一侧要“闷宫”杀,即使黑将五平四要逃,刚刚黑炮打掉了红兵正好堵住了黑将左移后上将的路,依旧是杀棋,又不能支士,因为我帅六平五使帅位占中,如果支士则两方将帅对面而成“白脸将”杀,这一步棋,实在是我超水平的一步绝杀!
师父无奈,只好炮二进三,想挡住我红炮“闷宫的路”。
“炮七平三!”我已经稳操胜券,把红炮移到黑炮旁边。
“炮八平七。”师父无奈,黑炮挡在红炮前面。
“帅五退一!”我走了招闲招,现在师父将不能动,士不能支,只有黑炮可以活动,但是黑炮只要左右移动,我红炮立刻下底“闷宫”,于是只好退炮。
“炮七退一。”
“炮三进一!”
“炮七退一。”
“炮三进一!”
“炮七退一。”
“炮三进一!”终于师父的炮退到了底线,四个子无一子能动,动则必杀!,我赢了!我胜利地睁开眼,看见师父也笑了:“下得不错,从明天起,不能再让你子了。”
哈!我开心地笑了:“那就来吧!师父!”
师父看着我高兴的样子,喃喃道:“你真的很像当年的我啊。”我停止了欢呼,看着师父。师父开口:“看来,到了该告诉你后来的事的时候了。”
“……我奋力挣扎着,但是徒劳无功,就在我放弃抵抗的时候,一直倒在地下的父亲突然怒吼着站了起来,一拳狠狠揍在抓住我的那个男人的脸上,那男人应声倒地。
‘孩子,快跑!’我听见父亲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满眼血红,显然是父亲的责任让他最后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忍住痛,再也不看父亲一眼,再看下去,我想我会动摇逃跑的信念。父亲希望我平安地逃出去……我提醒着自己,拔腿就跑,丝毫不管身后的毒打声。
从那天起,我正式成了孤儿。
陪伴我的,只有那本棋书。
我一开始去书店偷了一个棋盘,被打了个半死。”师父静静地说着当初的情形,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是我死死抱住棋盘不松手,那些人最后也没办法,只好放我走。于是我按照棋谱上的一些残局,利用偷来的棋盘,开始在街上摆残局,换取过往行人的一点钱,换口饭吃。
这一点都不顺利,先不说当时的人并没有太多对象棋的兴趣,被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毒打人的流氓,和认识我是医生的儿子的红卫兵发现,更是免不了一顿鞭子,但是我都忍了下来,因为我清楚,我人生的意义,已经全部融化在了这本棋谱里,它已经是我的全部。
终于,十年浩劫过去了,我得以平安的活下来,能够活下来,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我也把这本棋谱完全解开——不,不对,就在我最后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最后一局棋我却根本无法下手。
那是一千年以前的一局棋。”师父静静地说,“北宋宰相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从小就天资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当然也是个棋道高手,他的一位夫人也深谙此道,两人经常下棋切磋技艺。
有一天,他的夫人提出分开,王雱很伤心,但是他尊重夫人的想法,离别之前,他提出了一个请求:再下一盘棋。夫人答应了。
于是棋到中盘,突然王雱痛哭失声,夫人很惊讶,问是何故,王雱哭道,夫人一去,雱不知在百年之后,尚能与夫人重新对弈否?夫人被其感动,于是两人重归于好,这盘棋也不了了之。
但是棋谱里却记录了这盘棋到中路的最后场景,我试着解开它,不想太过复杂,本以为一个不是很难的问题,居然困扰住了我。
这一困,居然就是三十年。
这三十年,我辗转到了很多地方,都不忘记时时解开这局棋,可是我办不到,这盘棋的后续变化实在太过复杂,我自认自己办不到,由于自己的身世,自己不可能求助于棋道高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感觉到生命在一天天的减少,如果在有生之年我不能解开它,我想我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
于是,我决定,寻找一个传人。
他必须聪明,对棋道有着天生的感悟,又必须能够了解我的意图,并完成我的心愿。但是我的这个想法虽然诞生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我一天天地苍老,幼年时遭受的毒打和苦闷以及后来的劳累,使得我的身体和我的年龄脱节已经越来越大,于是我决定用摆残局的形式来寻找有天赋的孩子,但是始终无人问津,人们只是把我当成是疯子,我快绝望了。
一个雨天,我还是出来摆出残局,我已经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我抬头,看见一个眼神忧郁的孩子……”
不用说,听到着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也无怪乎师父能够一眼看出我的心思,一来他经过的风霜已经太多,二来我实在是太过幼稚,将心里所想的暴露在外。
不过这既然是上天的安排,或许真的有它的道理。
“师父,那盘棋呢?”我问。
师父摇摇头:“对现在的你而言,那盘棋还太过复杂,不过孩子,师父相信你能解开它,你能的。”
我点点头,向师父告别,开始回家,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悲苦和哀伤而左右自己了。
因为在我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两个人的信念。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0-20 13:36:54编辑过]
7#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8: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从那以后,师父开始不让一子地和我对弈,尽管我竭尽全力,却仍然不能撼动师父一分一毫,一般如果能撑过百招,已经是万幸了。
但是我不服输,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使命,于是我越败越战,师父想要赢我也越来越困难,这让我很欣慰。
与此同时,我的棋艺和与安晓之间的感情疯狂地成反比趋势。
她开始不再理我,对我所说的一切无动于衷,我试着想回到高中刚开学时的纯真与美好,却总是失败。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告诉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她了。安晓……以前想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都会笑,而现在想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会滴血。
放学后,我想,无论如何,再陪她吃一次饭吧,我揣着口袋里被我捏得发烫的一封信,不是情书,是一封倾我所能的“挽回信”,我已经不奢求能与她携手到老,但是上天,请给我一次执伊人之手的机会!
我只要一次机会!我发疯般地冲向教室,感到全身火热。
班上已经没有人,我知道安晓一定在,每次她走得都很慢,我定了定神,突然,我有种迈不开腿的紧张感,还是先看看她在做什么吧,我想。
于是我偷偷走到窗外,往里看去——
就在那一刹那,我顿时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安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边是上次那个我没有见过的男生,安晓斜靠在男生的肩上,像以前一个人一样,哼唱着自己喜欢的歌。那男生抚弄着安晓的头发,将安晓揽在怀里。怜爱地看着怀中的安晓。
我完全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就那么呆呆地站在窗外,我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做出反应,我的心志,被赤裸裸地击碎。
不留任何余地。
我没有像上次那样发疯般地冲出去,我已经学会了沉默,我默默地走开,不想打扰教室内暖暖的爱意。
没有人听到心碎的声音,但是我听到了,来自胸腔的悲鸣,来自身体内的崩溃,在时空中——
支,离,破,碎。
也许上天知道我背负了太多的信念,无法再守护对安晓的爱,于是他安排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好人,去代替我拥有安晓的爱。
上天,你错了。没有人比我更爱安晓。所以我会回来,我会在摆脱了所有的信念之后回来,来守护我的安晓。
我会回来。
于是我走向小巷,去找师父。师父依旧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到我,师父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师父,”我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正常一些。“怎么了?”师父问。
“那一局,我想时候了。”
师父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良久,良久。
我迎上师父的目光。
终于,师父叹了口气:“……你大了,有些东西,如果强求你,可能会适得其反,也好,我想,解出这局棋的关键或许真的和灵性有关,我那样强解,反而可能会徒劳无功。”
师父仿佛想也不用想,那局棋已经铸在了他的脑海里,血液里,骨骼里,他信手在棋盘上拜访着棋子,我看着那盘棋,眉头越皱越紧。
只见那棋局中红黑双方交缠在一起。红方车炮双马齐集红方城下,骑河车蓄势待发,列手炮战局要害,鸳鸯马挂住飞角,形势已经是一片大好。但是黑方士象俱全,单炮垫于士角,背立将后,守得极为严密,看似岌岌可危,一时却也安然无恙;倒是红方后营空虚,只剩下单士护卫老帅,黑方虽然少了一马,但偏马跃跃待发,单车虎视耽耽,尚有一过河小兵梭巡于黑方九宫,只要躲过红方的数轮攻击,便可施出致命杀着。
我越看越是心惊,看似红方子力占优、兵临城下,大是有望取胜,但若梢有不慎,便有可能被红方趁虚而入。粗观红方若想取胜,必须先要与黑方兑炮,可一旦强攻无果,便轮到自家受攻……我一连想了数种招法直算到十几步外,仍找不到红方一举获胜的方法。
师父看我冥思苦想,嘿然一笑:“这一局,红方若是出击无力,立时便会被黑方反噬。”
我仍在思考:红方攻击点极多,但却找不出有效的棋路,能一举摧毁黑方,若要退守防御,偏偏红方的过河卒挡住车路,唯有送炮蹩住黑方马脚才可望争得一线喘息之机,但如此必将白损一炮;而红方攻势一弱,黑方必然是车前马后,发炮逐卒争得先机,其后变化就更是繁复,似乎双方都有机会……
师父看我似乎算出了神,微微一叹;“回去再慢慢想吧,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想到的,我穷尽心志三十年,也未能得到个结果,这样强算下去,终是没有办法的。”
我点头称是,回头往家走去,心里却犹自计算不休。突然,我想到一事。
师父说,这是王雱与妻子的一战,那么王雱跟妻子下棋时,又能不能心无旁骛呢?我突然很好奇,就像我对安晓一样,平时我陪她玩的时候,我总喜欢看她胜利时的样子,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冲我狡黠地笑,那时候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一想到安晓,心头没来由地一痛,不知安晓和那个男生在一起,还会笑吗?还会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吗?那男生还会像我一样,处处让着安晓吗?
等等。
让着安晓?
我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但是又抓不住它。我隐隐感觉到这个念头十分重要,但是又想不到,就像一只怪兽,被我寻觅到踪迹以后又突然消失,让我搜寻不到,我开始在脑海中一点一滴地搜索着……刚刚我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终于,一点一点,一点点……
那头怪兽终于面目狰狞地冒了出来!
我顿时被惊出一头冷汗……那局棋……那局棋!
难道,这局棋,居然会是……
8#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8:00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对了……是这样的,不会错的。难怪师父没有说明这一点,也许他一直都忽略了这一点,也难怪,任何一个下久了残局的人,都会像师父那样想吧,而我一开始也差点忘记了这一点,幸亏刚刚想到了安晓……
足下不停,我又回到了小巷,师父对我的去而复返感到很惊讶,毕竟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怎么了?”师父疑惑地问。
“师父……这盘棋……这盘棋哪方是王雱?”
“嗯?”师父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显然他考虑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想了想,说:“黑方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了,是了……不会错的……我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看向棋盘,我重新计算着……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和感慨:师父穷尽三十年心智仍未解开的一局棋,竟被我胡思乱想间,抓住了要害!我激动地发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孩子?”师父也开始有点激动,他隐隐感觉到我可能知道了这局棋的某些关键,急忙问我。
“师父,”我看着一脸惊喜的师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下棋是为了什么,您想过吗?”
师父愕然,他没想到他教了这么久的徒弟会反过来问他这个问题,师父说:“弈棋之道,乃为争胜,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
“那如果,这盘棋的目的,不是为了争胜呢?”我慢慢揭开这盘棋背后的玄机。
“…………”一向思维敏捷的师父竟然被我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是争胜,那是为了什么?”师父开口。
我抬头仰望天空,一千年前,王雱无奈的脸庞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每个人看到此局,因为残局一般都是执红先走,再一看红方优势如此明显,必是考虑如何才能一举擒获黑将,思路上便已经不止不觉坠入求胜之念,是以苦思不遂,直至走火入魔。但是只要一想,王雱当时想的是什么,这局棋会变的非常简单。”我拿起黑马,“这局棋的关键,一是黑先!第二,是这步棋!”我将黑马斜跳一棋。
这一步既没有给对方伏下致命后着,也不能一举解自身之围,可谓是无关痛痒之招,师父也有些不明其意:“这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安晓的影子还在眼前回荡:“师父,你想一想,王雱与妻子下的这最后一盘棋,难道还会一味争胜,他选择后手,又步步退让,棋风中全然没有了肃杀之气,只有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他是想借这一局棋,来为自己反目的妻子作最后的挽留啊!”师傅愣住了,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
我继续说道:“再看这盘棋,如果一味想争胜,只会离结果越来越远,但是下一步走这跳马的闲着,静等红方来攻,红方反而会陷入黑方的步调之中,师父,你说呢?”
师父沉默不语,良久,他拿起棋盘上的红车,略移一步,仍然是不即不离地保持着对黑将的威胁,却又不急于出招,反是重把主动权交给我的手中。
我长舒了一口气,困绕师父三十年的残局,今天一朝得解了!我再跳马飞角,仍是等红招先行变招攻击……
这盘棋确实是极为神妙,先攻这必遭对方反噬。二人你一子我一子走下去,皆是不求速胜,唯求弈和。不多时便兑去一马一车,黑方仅余一炮一兵已无胜望,而红方虽有一炮一马,面对红方士象俱全和一炮的防守,也是束手无策……
一老一少对视大笑,这千年之谜的最后结局竟然会是一局和棋。
我不由叹道:“看来王雱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在了这盘棋上,或许只有这样,他才真正打动了他的妻子,那便是不攻,那便是和平。”
师父大笑:“好一个那便是不攻,那便是和平!好!好好好!孺子可教啊!我多年来的心愿,也就此了结了!”说完,师父神采奕奕起来,想要站起身来,但是笑声瞬间却变成了狂咳!
“师父!”我大慌,怎么会这样??师父勉强止住咳嗽,对着我笑了起来:“好好好……这么多年,只有这盘棋我未能解出,只要在有生之年看到有人解出了它,我就再无牵挂……孩子……你做到了,师父很高兴!”
我这才注意到,师父的面色死灰,显然是病入膏肓的脸色!
而我在这之前,居然一点都没能觉察!
一点都没有!
师父大笑着,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点离他而去?为什么?师父悲苦的一生,竟要这么结束?
不,不会的!现在不再是那个黑暗的年代了,我要送师父去医院!现在!
出乎意料的是,师父坚决地推开了我,手力依旧惊人:“孩子,你不明白,师父的一生,已经全部剩在了这局棋里,一旦解出了它,我已经再无牵挂。”
“这么多年来我不止一次感到死神的召唤,或许是我的前半生,亏欠我这个身体的实在是太多了罢……不过我向上天发誓,你可以取走我的性命,只要在我临走之前,让我解开这盘棋……”
师父笑着说。全然不知跪在一旁身体颤抖不已的我。
师父……不能就这么结束?不能!
我突然开口:“师父!这盘棋还没有完!”
“什么?”师父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我重新开口:“师父,虽然黑先是正解,但是作为一盘棋而言,这盘棋真正无解的地方还是红先,那才是不带一切感情色彩的棋。如果从红先找到取胜的方法,才是这盘棋真正结束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说着,只想挽留师父因为成功已经松懈的心,“到了用红先结束这盘棋的那一天,才是师父了无牵挂的时候。”
原以为师父听了我的话会被我说服,不想师父还是微笑着说:“孩子,师父知道你的用意,但是那样强行节,不仅可能永远没有路,也违反了刚刚你说的和平不攻之道,不是么?师父很高兴,很满足了,真的。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从另一边解开这盘棋,不要忘记告诉九泉之下的师父啊,师父会看见的。”
师父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终不可闻。
阳光洒向我的肩头,也洒向师父的面庞,我浑身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你不想实现你的绮思瑕念了么?
孩子,跪下。
跟我,学棋。
往昔的一幕幕如此清晰地在眼前重现,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原来我还是有眼泪的……我总以为,经过师父的点化,经过与安晓的矛盾,我已经忘记了哭泣。那些深藏在心中的眼泪,我原以为它们是冰凉的,原来……原来它们一直是滚烫的。
我轻轻放下师父,对着师父犹自微笑的身体,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再回头,我真的会崩溃的。
师父,请你放心,徒儿一定会最终解开它,然后告诉您,让您再无遗憾,好吗?
即使徒儿能力有限,我也会像您一样,寻找一个传人,将这身技艺传给他,终有一天,徒儿一定能实现您的梦想!
走出小巷口,我停止了哭泣。你不能哭。我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你不仅要为自己活着,为安晓活着,也要为师父活着。
突然,一个女生向我跑来,满脸惊惶;“你在这儿?”
“怎么了?”我隐隐感觉到不妙,这个人是安晓平时的好朋友,难道……
那女生跑得满头是汗,显然一直在找我,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全是惊慌:“安晓她,安晓她出车祸了!”
9#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0 13:39:00 | 只看该作者


大结局


什么?
我如遭五雷轰顶。安晓,出车祸?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刚刚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会的,她在骗我,在骗我……这个无聊的人……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我几乎无法思考,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自己的嗓子中发出:“她……现在在哪里?”我机械地问道。
“市一院,医生正在尽力抢救,因为是在放学车辆比较多的时候,车辆速度相对较慢,所以医生说还有救。只是……”
“只是什么?”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那女生含着泪水,没有再说。
“告诉我!只是什么!”我发疯一般摇着那个女生,再也不顾什么起码的礼貌和尊敬。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我放声大喊,全然不顾自己是在马路中央,几乎势若疯虎,双眼血红,因为我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是红的。
那女生显然害怕了,她一定没见过这么疯狂的男生,她吓地说话都哆嗦了:“医生说安晓伤的很重,即使能救活,恐怕……恐怕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出乎意料的,我反而释然了。植物人又如何?我不管。我依旧会照顾她,我能照顾她一辈子,我能的。
只有这一点,我想,是那个那个男生做不到的吧。
等等……那个男生?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冷地看着那个女生:“安晓出事的时候,正在做什么?”
那女生似乎怕我问这一点,身子哆嗦着。
“你他妈说不说,不说老子宰了你!你信不信!”我再也不管什么风度,什么拘谨。安晓重伤,我不仅不在旁边,现在却无能为力,偏偏这个人还吞吞吐吐不告诉我实情!
操!
“他们说……安晓当时正在和男朋友一起玩……”那女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时拿眼睛偷偷瞟我。
“嗯。”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但是每说一个字似乎都在颤抖。
“过马路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旁边有车,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然后那个男生在最后把安晓往车上一推……”
我不语。果然是这样……我想,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失控,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个男生叫什么,在哪里?”
“不知道……”那女生怯生生地说,“只听别人说姓林……还有,他们说,安晓被撞后那男生就跑了,他们把安晓送到医院之前,安晓昏迷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冷冷道,心里盘算着怎么事后找到那个男生。
“她说:‘不怪他……’”女生害怕地说。
我愣住了。
不……不怪他?
即使是这样,安晓最后想到的,依然是不怪他?
如果说刚刚我遭受到五雷轰顶,全身被震成粉末,那现在无异于一阵海浪卷过,连粉末都不再剩下。
我加快了脚步,跟着那女生往医院跑,我没有哭。
我是真的哭不出来了。
到了医院急救室,看到门外已经围了不少安晓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家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和我一样焦急。我随便抓过一个人:“安晓怎么样了?”
那人被我一抓吃痛,哼了一声,我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连忙放松了些:“说,她怎么样了。”
那人慢慢道:“医生正在尽力抢救,估计明天早上之前会抢救完毕的。”
我舒了一口气,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就绝不会放弃。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让安晓从自己的看护下溜走了……我原以为放弃她是一种理智,现在才发现,爱她,真的需要守护她,其他一切的一切,都是逃避。
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显得极其漫长,手术室上“手术中”三个字一直亮着红灯,旁边等待的人多半睡了,只有我,还盯着那三个字,良久良久。
无论进去后,安晓会怎样,我都会守护她一辈子。
再不分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天空现出第一缕曙光的同时,“手术中”三个红字灭了。
其他的人几乎都已经睡着,我和依旧醒着的安晓父母推开手术室。
夺目的白色。
恬静的安晓躺在手术台上,面色雪白,一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天使。
但是,天使的脸色,为什么那样苍白?
难道……
我将目光透向旁边显然已经心力交瘁的大夫身上,但是他们的眼中,似乎没有悲伤,我暗自吐出一口气。
起码,安晓会活着。
那么,她会成为植物人吗?我紧接着想到第二个问题。
但是,那病床上的天使,突然睁开了眼睛!
安晓……你醒了……我心中默念,除非杀了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要用自己的全部,守护你。
我跪在安晓的床前,凝视着安晓姣好的面庞,她睁开了眼睛,似乎仰望着什么。
我突然感到很惊讶,安晓的眼神,惊叹是那么纯澈,我只有一次看到过那样的眼神,那是看到叔叔家刚出生的婴儿时的那种眼神,不带有一点杂质,一点污浊。
“安晓……”我缓缓开口,“我来了。”我拉起安晓瘦弱的手,尽力想去温暖它。
不料安晓受惊一般甩开我的手:“你是谁?不要碰我!”
安晓?
我几乎无法思考,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将目光投向大夫,大夫回过了头,仿佛逃避着我的目光。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安晓!是我啊!我来了!你看看我!求你看看我!”我拉住她的手,想让她感觉到我的存在?
不料安晓挣扎地更激烈了:“不管你是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父王!父王你在哪?小林!小林!”
父王?小林?我愣住了,安晓忘记了一切?安晓现在脑中的世界,是某个虚幻国度的公主?为什么她会这样?我心中又是一痛,从刚才开始,安晓的眼睛一直没在看我!一直没在看我!
我含着泪,拉起安晓的手:“小林在这里,公主,小林在这里。”
安晓笑了,笑得很开心:“那你刚刚干吗骗我啊?又来胡闹了!”
我哭了,我原以为这辈子真的不会再哭了,但是我又错了。我哽咽着说:“公主,小林不好,小林欺骗了公主……”
安晓,公主,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抚摩着,问我:“那我的眼睛呢?”
眼睛?我一愣,急忙看着安晓的眼睛,难怪刚刚安晓一直没在看我,难怪她的眼神一直那么呆滞空洞?难道她……
“你说过要把眼睛带过我的!你说要让我看到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安晓,公主,歇斯底里的哭叫着,我没有办法,只是跪在这个已经洒满了金黄色阳光照耀的病床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蒸发在自己的面前。
“公主,小林一定会帮公主找到眼睛的,请公主放心。”我已经泣不成声,“小林一定会做到的。”
安晓,公主,怜惜地看着我:“我相信小林做得到的,你一定能做得到。”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公主,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我知道,”安晓,公主,幸福地说。
“我好希望你能知道!好希望你能知道!”我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一直一直都知道,”安晓满脸幸福地看着我,“我勇敢的王子。”
后记
十年后。
凌风和同学们走在街上,有说有笑的。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凌风想。
“你们看!又是那个怪人!”旁边有同学喊,凌风一回头,果然,一个老人——不,应该是一个苍老的人,因为从脸上判断不出他的准确年龄——正跪在路边,旁边坐着一个人,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里面。
在老人的前方,摆放着一个古老的中国象棋棋盘。
旁边的同学还在议论着:“听说这个人以前上学的时候还在实验班呢!可是后来他的一个什么人出了车祸吧,然后他就发疯了,成天摆个破棋盘在路边,找人陪他下象棋,但是赢了也不高兴,嘴里不知道喃喃地哆嗦着传人什么的,真是个疯子。”
“看到没有,旁边的那个女的是他的老婆,听说以前狂漂亮的哦,经常跟他有说有笑的,可惜是个瞎子。”
凌风丢下同学们,走向老人,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并不老,但是那枯槁的脸上已经几乎没了血色,看起来和真正的老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跟他比,我简直生活在天堂之中了。凌风想,正想随便施舍几个钱,突然,凌风的目光被前面的棋盘吸引了。
棋盘上已经裂缝纵横,灰尘和着雨水,变成领人作呕的深褐色,但是从棋盘的纹理以及棋子的做工来判断,这一定是一个价值不菲的棋盘。
然而这个棋盘上,只有三颗棋子——红帅,红兵,黑将。
残局。
凌风思考着这个残局的去势,不料那老人突然抬起头,眸子里突然爆射出两道精光,死死地盯着凌风! 那是怎样复杂的光芒啊,凌风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有这么多的表情——惊喜,焦急,狂热,疯狂,激动……
老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神采,突然开口了,嘶哑的声音顿时回荡在街上:
“两王对峙,三步擒王奈若何?”

10#
发表于 2006-10-29 10:48:00 | 只看该作者


11#
发表于 2007-1-30 21:14:00 | 只看该作者


支持,看完了,写的不错.

呵呵.回去再在脑海里回味一下.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粤公网安备 44040302000128号|华工象棋网 ( 粤ICP 备4404034007231   我要啦免费统计

GMT+8, 2025-6-18 04:34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