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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棋棋盘的民族传统文化和内涵
范椿
在2006年4月22日举行的“中国科学与人文论坛”下半场报告会上中共中央党校原常务副校长 郑必坚在《中国和平崛起与中华文明复兴》的报告中说： “中国和平发展道路最深刻的实质内涵是，中华文明在21世纪上半叶的复兴”。当今中国经济的崛起已引起世人的注目。中华文明的复兴正引起国人的关注。象棋文化日益受到象棋界有识之士的重视。
文化是指人类在社会历史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象棋理论家徐家亮教授认为：象棋文化主要研究象棋与文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认为象棋文化大体上包括：象棋的历史、发展，象棋的理论和研究，象棋的棋局创作和学术研究，象棋的教育和科学研究等等十几个方面（徐家亮教授在北京大学象棋选修课主讲课程的内容）。象棋理论家、象棋大师、黄少龙教授在“概论象棋大世界”（《象棋世界》2005年第6期第13页）的论文中列举了象棋的内涵：象棋战理，象棋兵法，象棋对策，象棋思维，象棋哲理，象棋艺术，象棋历史，象棋教育，象棋电脑等等十五项内容，笔者认为这些内容也属于象棋文化。象棋文化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象棋内涵宽广无边，象棋底蕴高深莫测。本文只是象棋文化的一角。
象棋的棋具是由棋盘和棋子组成的。下棋象征打仗，棋盘象征战场，棋子象征打仗的战士。下棋时棋盘和棋子二者不可缺一。
象棋棋盘是由很多直线和横线相互交叉组成的长方体，可分为5个部分：（1）直线。棋盘较长的一边称为直线，与它平行的线条虽然中间没有划通，也是直线。（2）横线。与棋盘较短的一边平行排列的线条称为横线。（3）交叉点。一条直线和一条横线相交的地方称为交叉点。棋子就摆放和活动在这些交叉点上。（4）河界。棋盘中央直线间断的地方称为河界。它代表弈战双方的分界线。也限制了红相和黑象的活动范围。（5）九宫。棋盘两端划有斜交叉线的地方称为九宫。它限制了红帅仕和黑将士的活动范围。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1）象棋棋盘是由线条及其交点组成的。（2）线条的作用是便于车和炮的长距离行走。它们可以沿着所在直线或横线随意行走，格数不限。(3)用间断直线表示河界，用短的斜交叉线表示九宫，尽量省的使用线条。使得盘面简洁明了，美观大方。
（一） 象棋棋盘的民族传统文化基因
徐家亮教授在北大讲课中说：“文化在象棋上的反映，或者说打下的‘烙印’是很深的。比如在国际象棋的兵种中有皇帝、教士、骑兵等等，其立体棋子的图案设计栩栩如生；而中国象棋的兵种中有将、帅、仕、相，文武兼备。象棋棋子设计为平面，是因制作方便，成本低廉，易为广大民众接受。这都是不同地区、不同国家、不同历史、在象棋上的反映”。
为了看出象棋棋盘的民族传统文化，我们将象棋棋盘和国际象棋棋盘进行比较。国际象棋棋盘是正方形，它是由横直各为8个，共计64个小方格子组成。小方格子的颜色有白有黑，交叉排列。棋子就摆放和活动在这些小方格子里。棋盘上同一颜色的小方格，彼此角与角互相联接起来，形成长短不一的各行称为斜线。在国际象棋中，后和象都是沿斜线行走的，走得又很远，有了白格黑格，便不会看错行了。一方的两只象分别处在黑格和白格里，黑格象只能在黑格中行走，不能走到白格里去。同样，白格象只能在白格中行走，不能走到黑格里去。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1）国际象棋棋盘是由黑白两种颜色的小方格组成的。（2）黑白两种颜色的小方格交叉排列便于后和象沿斜线的长距离行走。（3）盘面简洁明了，美观大方。从象棋棋盘和国际象棋棋盘的比较中我们可以看出：后两点是相同的，而第一点是不同的。
对于象棋棋盘的看法：（1）象棋国际特级大师金海英认为：“象棋在古代与‘琴’‘书’‘画’并为一谈，可见它具有的艺术性。其实象棋本身就是艺术的。棋盘上‘楚河汉界’‘中线’等无不体现出一种平衡美，对称美，这也是古人审美的一种标准”（金海英著，象棋基础------我在北大讲课，人民体育出版社，北京，2006，第6页）。（2）《象棋世界》编辑部认为：“棋盘是象棋文化的图腾”。“棋盘的总体结构是对称，均衡，整齐。其画面美观，大方，。。。。。。其形色之美，体现了创造者所追求的美术境界。。。。。。。是一幅美妙动人的画卷”（《象棋世界》杂志2008年第1期，第1页）。他们把象棋棋盘看成是一件艺术品，一幅画。我们就从这一角度切入，来看象棋棋盘和中国的民族传统文化的关系。
现代美术家潘天寿说：“一民族有一民族之文艺，有一个民族之特点，因文艺是各民族之性情智慧，结合时地之生活而创成者，非来自偶然也”。“从几何学上说，物体是由面组成的，不是线；从艺术上看，物体可以用线或点，面来表现。艺术有它自己的规律，不能将科学等同于艺术。西洋绘画以面来表现对象，由它的特殊风格和民族特点，中国传统绘画也有自己的民族特色”。“中国画表现对象以线为主，最明确畅快”。（潘天寿著，潘天寿谈艺录，丹青图书公司，台北，1987年；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杭州，1997年）。西方在文艺复兴后，随着科学的发展，其绘画的法则也受到透视学，色彩学等的影响。例如素描采用单点透视，物体正对光源的正面以白色为主，背面为黑色，侧面为灰色。书法和毛笔在中国已有千年历史。中国传统绘画也是用的毛笔。潘天寿说：“考吾国初期文字，以黑线为表达，象形为组成，与原始绘画，实同一渊源。故吾国文字学者及绘画史论家，均有书画同源之说，以此也。是后虽分道扬镳，独立体系，乃兄弟手足，有同气连枝之谊，至为密切，迄今犹然”。（潘天寿著，听天阁画谈随笔，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上海，1980年，第3页）。“晋王羲之《笔势论》云：‘每作一画，如列阵之排云，每作一戈，如百钧之弩发，每作一点，如危峰之坠石，每作一牵，如万岁之苦藤。’是点画中，皆绘画也。唐张彦远《论画六法》云：‘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是形似骨气中，皆书法也。吾故曰：‘书中有画，画中有书’”。（同上，第10页）。中国书法表现的是线的艺术美。中国传统绘画以线为主表现其艺术美。在中国的民族传统文化中善于用线表现艺术美，喜欢和欣赏“线”的艺术美。中国的主要棋种，象棋，围棋，五子棋，军棋，中国跳棋，其棋盘都是由线及其交点组成的。这不是偶然的，这是由中国的民族传统文化基因决定的。国际象棋棋盘和国际跳棋棋盘都是由黑白两种颜色的小方格交叉排列而组成的。前者由横直各为8个，共计64个小方格子组成。后者由横直各为10个，共计100个小方格子组成。这也是由西方民族传统文化基因决定的。
（二） 棋盘的大小和子力总价值
象棋棋盘有90个交叉点，国际象棋棋盘只有64个小方格。象棋棋盘是国际象棋棋盘的1.4倍。但是下棋时棋盘和棋子二者不可缺一，有时只考虑棋盘的大与小是不够的，还需要考虑棋子的子力价值。国际象棋的子力价值为：兵 1 象 3 马 3 车 4.5 后 9 （林峰撰稿，中央电视台体育部编，国际象棋电视讲座，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北京，1998年，第161页）。双方的子力总价值为76。象棋的相对子力价值比为：兵（卒） 1 士 1.5 相（象） 1.5 马 3.5 炮 3.5 车 7 （黄少龙编著，象棋对策论，蜀蓉棋艺出版社，成都，1986年，第49页）。由于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只有车的走法完全一样，所以可以把车的价值定为相同的分值4.5，这样就可以对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作比较。象棋双方的子力总价值为50。所以国际象棋的子力总价值是象棋的子力总价值的1.52倍。
象棋和国际象棋的开局基本原则之一是尽快出子。国际象棋的棋盘比中国象棋小，但子力总价值却比中国象棋大。因此，“威力最大的后和威力次之的车这类重子不宜轻易出动，而威力较小的马象这类轻子应先出动。因为后和车出动过早，易成为对方轻子的攻击目标，遭到驱赶而浪费了时间（步数），最后造成出子落后”（林峰撰稿，中央电视台体育部编，国际象棋电视讲座，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北京，1998年，第263页）。反之，中国象棋的棋盘比国际象棋大，但子力总价值却比国际象棋小。所以出子的方法是不同的。象棋“出动子力应注意以下几个问题：（1）多走强子（车，马，炮）少走兵（卒）。（2）尽快出车。（3）一子不可多次走动”（程明松主编，柳玉栋编著，象棋教材第一卷，蜀蓉棋艺出版社，成都，1994年，第三册，第27页）。
（三） 象棋棋盘中的线和点
（1）象棋棋盘和国际象棋棋盘的差异
国际象棋国际特级大师刘适兰认为：“中西方对于战场对峙的观念不同。中国象棋的棋子占据在交叉点上，通过线(路)与对方交锋；国际象棋则是面与面的对峙，一马平川，连界河都不用。这体现了中国人的运筹帷幄和游刃有余的作战风格，以及西方古战场上满盘皆兵的作战风格”。（刘适兰，从国际象棋与中国象棋的异同看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武汉体育学院学报》，第37卷，第5期，2003年9月）。
在国际象棋棋盘中，“由d4，d5，e4，e4这4个格子组成的棋盘中央区，叫做‘中心’，由此向外扩展一圈，即加上c3，c4，c5，c6，d6，e6，f6，f5，f4，f3，e3，d3这12个格子，称为‘扩展的中心’”（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体育部编，国际象棋讲座，世界知识出版社，北京，1988年，第29页）。车在国际象棋棋盘的任何格子中，它控制的格子数都是14。后，象，马这3个棋子则不然。在‘中心’，后是27，象是13。在‘扩展的中心’，后是25，象是11，马是8。在其他地方后是23和21，象是9和7，马是6，4，3，2。所以后，象，马这3个棋子的子力价值与其所在的区域有关。国际象棋棋盘的‘中心’和‘扩展的中心’有重要意义。象棋则不然，车和炮的子力价值与其所在的区域无关，炮的子力价值主要看是否有炮架子，马的子力价值虽与其所在的区域有关，但更主要地看是否有蹩脚。所以，象棋的子力价值与其所在区域的关系很小。
在国际象棋中，线路全部被兵阵所封闭，只有兵的兑换才会产生半开放线和开放线，线路是人为开辟的。开局时线路模糊，区域的概念显得突出，‘中心’是整个棋盘的制高点，因此争夺‘中心’就成了开局的焦点。
象棋和国际象棋都是32个棋子。象棋棋盘是国际象棋棋盘的1.4倍。象棋棋子在原始位置时就有开放和半开放的直线和横线。在开局时车，马和炮可以通过这些线路尽快到战场上占领重要位置。
（2）象棋棋盘的线和点
象棋理论家、前辈、贾题韬教授在《象棋指归》（1941年自费出版，1982年《成都棋苑》校印，重版）一书第6页，列表对象棋棋盘的线和点的名称和要略作了说明，现摘录于下：
（一）纵线：四路、五路、六路，主力线。咽喉要道，直接威胁将帅。二路、三路、七路、八路，侧翼线。调遣要道。一路、九路，迂回线。侧击要道，迂回包围。
（二）横线：一线，后卫线。忌敌方车炮联合袭击。二线，生命线。腹心之地，惊险、深奥的杀着都埋伏于此地。三线，布置线。布置之地，宜令诸子取得联络，彼此相倚成势。四线，前卫线。防护要地。五线，前哨线。巡察界地，阻挡敌人前进，以窥动静。
（三）界内点位（前数为纵线之数，后数为横线之数）：“三•一”“七•一”“一•三”“九•三”“三•五”“七•五”“四•一”“六•一”。车、马、炮均宜据之，除“四•一”“六•一”两点外，其余尤宜马之占据。“二•四”“八•四”。车、炮均宜据之，为守护要点。“四•三”“六•三”。马、炮均宜据之，守之用多，攻之用少。“五•三”“五•五”。炮占据之，控制中线。“二•五”“八•五”。车占据之，以窥动静。
（四）界外点位：“二•七”“八•七”“二•九”“四•九”“六•九”“八•九”。车、马、炮均宜据之，尤以“四•九”“六•九”乃咽喉之地，为主力线上攻守所必争。“四•七”“六•七”。车、马宜据之，控制士相，威胁将帅。“四•六”“六•六”。马宜据之，破相，踏马，并伏卧槽挂角之用。“五•六”“五•七”“二•八”“八•八”“二•十”“八•十”“一•十”“九•十”。炮占据之，高镇、底坠、牵制敌方之用。
（3）象棋棋盘的中线
由于象棋中的将和帅不能离开九宫。象棋棋盘的中线在开局，残局和中局中都有重要意义。（一）“开局阶段双方将帅都位于棋盘的中线，所以最直接的进攻方式是中线突破，为此要取得中线的控制权”（黄少龙著，象棋开局（增订本），成都时代出版社，成都，2002年，第14页）。自古至今象棋开局用中炮者是大多数。包括（1）先手当头炮，“中炮对屏风马，是目前最流行的布局”，“顺炮”，“中炮对反宫马”，“中炮对单提马”（同上，第132页，第63页，第187页，第112页）等。（2）后手中炮，飞相局后手应中炮（同上，第200页）等。（3）其他开局演变成中炮，“半途列炮”，“仙人指路对卒底炮”演变成“飞相对中炮”，“列炮”，“顺炮”，“中炮对飞相”（同上，第93页，第211页，第213页，第216页，第218页）对兵局演变成中炮对屏风马，起马局演变成后补中炮等。1980年全国预赛男子组310局棋的布局类型：先手中炮占75%，其他占25%。1991年个人赛整体统计的布局类型：先手中炮占62%，其他占38%。1999年个人赛男子甲，乙组272局统计的布局类型：先手中炮占59%，其他占41%。再加上仙人指路转中炮对卒底炮的14%，则用中炮者占73%。还不包括后手中炮，以及其他开局演变成中炮的（黄少龙编著，象棋开局原理新编，人民体育出版社，北京，2001，第184，188，193页）。（二）在象棋中，“棋规有将帅不准在同一直线上对面，对面便负的规定。这种结局，称‘对面笑’，又称‘白脸将’”（崔鸿传，汪恩灏，李树明编著，象棋实用残局概览，成都时代出版社，成都，2003年，第2页）。由于这一棋规使得象棋棋盘的中线在残局中有重要的作用。例如：红方车炮对黑方单车，如红方占中线，则可以海底捞月取胜。如黑方占中线，则为和局。（三）钱俊提出“中局杀法的一般规律”共七条，其中之一为“控中律”，“因为棋盘上的中线是将帅左右交通的要道”，故控制中线，“也就是‘控中’，可以说是造成多种杀法的一条重要途径，也是带有规律性的一条重要方法，。。。。。。大量杀例表明了‘控中’而出现成杀的比率是极高的”（钱俊编著，象棋中局杀法，人民体育出版社，北京，1986年第1版，1997年第7次印刷。第122，124页）。由此可见，象棋棋盘的中线在中局中也有重要的作用。
本文从象棋棋盘和国际象棋棋盘的比较中看出：象棋棋盘和国际象棋棋盘的二种不同的民族传统文化基因。象棋棋盘由中国民族传统文化的线和点组成。随着象棋事业的发展，丰富了中国民族传统文化的线和点的内涵。这就是象棋棋盘与中国民族传统文化的关系，属于象棋文化的范畴，是象棋文化的一角。
（此文发表于《象棋研究》2010年第4期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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