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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祥艰难维持景山棋社 老甲级棋手讲棋还是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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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4年12月31日10:47 劳动午报
在东城区前冠军马学辉的引见下,我认识了马鸣祥。
记者知道一级棋士马学辉在北京市少年宫学棋多年,与张强大师是师兄弟,而不知道年过花甲的马鸣祥与他也是校友,______老马是少年宫第一批学员。
马学辉告诉我,老马现在不但经常参加市、区级赛事,而且还开着一家棋社。
棋社?棋社!
现在,叫“俱乐部”的倒还能维持,而叫“棋社”的只见倒闭的,不见开张的。这可是令人振奋的事。于是,赶忙给老马打电话,约时间去看棋社。可电话那边有点儿为难,说现在没人下棋,忒冷清,没什么看头。我急于去看,说“没什么看头”就是看头,就是新闻,就可以写。于是,我顶着北风去了东城。
在景山后街、市少年宫斜对过儿的碾子胡同里,一间临街平房赫然挂着斗大的招牌:景山棋社。棋社倒是棋社,就是里面传出的是“吱啦吱啦”的胡琴响和“咿呀咿呀”歌唱声。正疑惑,老马从屋里出来,把我让进屋里,说:“今儿票房儿活动……..”
景山棋社 举步维艰
来之前以为棋社是老马个人的,自个儿的房子自个儿的资金,原来不是这样。
“景山棋社”的牌子是2002年挂出去的。
原来,碾子胡同南口有一块空地儿,老有一帮人聚在那儿下棋,冷天儿热天儿都下。居委会负责人见了,就有了想法,就找到退休在家的老马,说想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让他们进屋下。老马说这是好事,得干。于是,他们因陋就简,把屋子收拾一下,添置了棋桌棋具,老马发展了一些骨干,棋社就算开张了。
东城人杰地灵,老马凭着他在的人缘儿和景山棋社的招牌,会员一下子就发展了二十多名,其中绝大多数是北京市的一级棋士,还有不少著名棋手,如亚洲象棋联合会原秘书长董其亮,象棋大师臧如意、何连生,以及魏国同、田长兴、马巍等等。
牌子一挂出去,一传俩,俩传仨,棋社很快出了名,不但本片儿本区的棋迷来,就是房山、密云、怀柔、延庆、顺义、大兴、昌平的棋迷也来这“以棋会友、切磋棋艺”。火爆时,这间二十五六平米的小屋摆十张棋盘,连下的带看的有三十来人。
街道上有个二级棋士,叫于京华,单位不景气,不怎么上班,他和老马一起为棋社开开门,收拾收拾屋子,看看摊儿。他们都是义务的,不拿分文。
老马还为孩子讲棋,也是义务的。
居委会主任跟我说:“我们居委会是清水衙门,活动经费有限,而且我们的工作也很多,我们没有精力管得太多,我们只能提供这间屋子,只能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
老马跟我说:“现在是商品社会,哪哪儿都需要钱。你说你让人给你看摊、打扫卫生,人家一天两天行,十天八天行,一个月也行,可再长了就不行了,人家也得养家糊口也得过日子;还有,这的水钱电钱得缴,生火得买煤,喝水得买茶叶,下棋得买棋盘棋子什么的……这钱哪来,我们向会员收点儿会费,每人每月10快钱。可是有的钱不能收,像董其亮、臧如意、何连生,人家下棋都有指导的性质,你给人家不给人家没关系,人家都跟我熟,但你跟人家要钱,怎么张得开口?经常来的人水平也不见得高,他们和高手下不到一块儿去,他们是不愿意缴会费,你一跟他要钱,就闹得挺不愉快…….所以,收费也是挺困难的。好的时候,能收一百多块钱,煤电茶水,还能维持。”
居委会主任说:“有一次,屋里两天没收拾,我一清扫,撮出去两簸箕烟头……您说,他们得抽多少烟呀!.”
老马说:“现在,于京华上班了,我的小外孙女在我那住,我得看着,这里就没人看摊儿了,就不怎么开门儿了。有人下棋,得提前预约,到时候我来开门。”
居委会主任说:“现在,由居委会办棋社的,北京市就我们这儿一家儿。”
老马说:“得想办法,要以棋养棋,以后得找个企业出点儿钱,给棋社办下去。”
居委会有个规模不大的票房儿,周三、周五上午活动,也在这间屋子里。
那天正赶上票房儿活动,老马跟着胡琴唱了几句《文昭关》,即有余味儿,又有高味儿,很耐听。
出门后,老马说这个票房儿水平不行,没彩唱,差点儿。
车夫下棋 街头启蒙
老马今年61岁,2000年“内退”,今年正式退休。
老马祖上是昌平人,他一落生,就被父亲带进京城,落脚黄化门,一住就是六十年。其间,单位分过他楼房,但要他把平房交了,他舍不得,就一直住着那两间平房,一进门儿就得开灯的两间平房。
老马小的时候,离家不远有个三轮儿车站,老有一帮“候活儿”的车夫当街下棋。三看两看,他就会下了,他就混在他们中间下。
北京的三轮车夫有下棋的传统,其中也涌现出一批棋手,像赵连城,他1973年得过北京市第五,是老甲级棋手;其他像尹强、王连生等人,也颇有棋名。
老马的家对着北京市少年宫,1956年少年宫一建宫,就办了一届北京市象棋少年赛,老马报名参赛,得了个第一。后来,少年宫成立象棋活动小组,老马是骨干。
那时侯,北京城有三个教棋点儿:棋坛名宿张德魁在位于什刹海边的北京棋艺社教棋,谢小然、侯玉山在先农坛教棋,张雄飞、董其亮在市少年宫教棋。
那时侯正式比赛不多,但三个点儿之间经常有对抗赛,棋手之间都很熟悉。
从进少年宫到1962年他17岁参军去外地,这一段时间可以算是老马的“第一棋艺生涯”。
当了四年空军地勤兵之后,老马被分配到北京清洁车辆厂,开车。
后来,又当调度。
1973年恢复棋赛之后,老马连续六次参加北京市市级棋赛,不是市运会就是市棋类锦标赛,他一直居于前4名,——他没拿过冠军,最好的成绩是第二名,中游的成绩是第三名,最次的成绩是第四名。当时实行等级制度,1至8名是甲级棋手,9至24名是乙级棋手,25至48名是丙级棋手。老马年年是甲级棋手。
老马现在有个“棋协大师”证书,是去年参加全国老年人象棋大赛得了冠军之后,人家给的称号。其实,老马水平应该是“一级棋士”。下棋人给“一级棋士”也分了等级,管水平高一些的叫“强一级”,管差一些的叫“面一级”。在老马的圈子里,老马被认为是“强一级”。按规定,省市正式比赛的前6名都发一级棋士证书,老马多次达标,但他从没领过,也没申请过,他说,我觉得那没什么用。
1974年,老马与臧如意、朱学增、孙耀先一起代表北京参加第三届全国运动会,1976年,又与臧如意、傅光明、朱学增代表北京参加全国象棋团体赛,此外,还代表北京参加了全国工人象棋赛和全国十大城市象棋邀请赛,但都未进入最后的决赛。
老马不看重证书,却看重比赛。他除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初放弃了所有爱好之外,其它时间一直参加各种比赛。前不久,他在一次区级比赛中获得了冠军。他之所以十年没摸棋,是他爸他妈相继患病,床前离不开人。二老故去之后,他才重新拾起他的爱好。他是个孝子。
京城棋坛 往事如烟
老马下了五十来年的棋,是现在北京棋坛为数不多的承上启下的人物。他与老一代棋手张德魁、谢小然、侯玉山、张雄飞、董其亮、罗静安等人下过棋,比他们小一代的王爱军、金水佳、臧如意、朱学增、傅光明、孙耀先、何连生以及殷广顺、魏国同、张强等人也下过,他现在退休了,只要有时间,小孩想跟他下他就下,像才益、王天一、董子仲,女棋手常婉华、温满红等人都跟他下过。
认识的人多,经历的事多,老马说起棋坛往事,尤其棋人间的是是非非极吸引人,比如,他给我讲了一段张德魁、刘文哲恩怨旧事。
据《中国象棋史》(团结出版社1998年版)载,张德魁(1897—1968),回族,16岁时已闻名棋坛,以攻杀见长,善用中炮盘头马、顺手炮、列手炮等布局,屡与孟文轩(?—1925,有‘棋坛赵子龙’之美誉)角逐,争雄十载;刘文哲,早年下象棋,后改下国际象棋,成就斐然。今年夏天笔者在诸宸vs紫光之星人机大战揭幕战上见过刘文哲,他身材高调,身板硬朗,虽年近古稀,但精神矍铄。
老马说:“就我所知,老北京以棋为生的只有三个人:张德魁、谢小然和侯玉山。在北京棋坛,张德魁是德高望重之人。解放后,北海公园陟山门蜘蛛殿开了一间棋室,公园方面聘张德魁看摊,月薪23元(当时,一般工人一月挣三十多元);每星期日还搞擂台赛,挂大棋盘,他担任擂主,主办方再给他一些劳务费。
“刘文哲那时侯已是北京的一流棋手,二十来岁,正年轻气盛,他要去打擂。那时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真正出了名的棋手就不去打擂了:人家以那为生,你别砸人家饭碗子。他怕用自己的名字报名人家不让上,他就用他弟弟的名字报了名。他弟叫刘文龙,下围棋的。
“张德魁接过报名的纸条,也没在意,刘文哲上去后,张德魁不高兴了,说你是我徒弟,我不跟你下。
“当时我在场,我琢磨当时张德魁可能犯憷:张下棋的高峰期是清末民初,而六十年代初期他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依我看,张不但没有绝对的把握赢刘,输的可能性还大一些。刘坚决下,张坚决不跟刘下,要换人,最后,别人把他们劝开了……..
“这事,我看刘文哲有点儿过分……
“张德魁住花市那边儿,晚年挺惨的,他得了他徒弟的济儿了,是他徒弟于福来给他送的终……”
听老马说古,在长知识的同时,能更深刻地认识当年的棋坛,当时的社会。
下棋之余 票演京剧
除了下棋,老马还好京剧。好到什么份儿上?好到自己能当主角唱一出大戏,像《逍遥津》、《四郎探母》、《失空斩》、《斩黄袍》等等十好几出。业余演戏叫“票戏”,得花钱,票一出大戏得花服装费、场地费等等400元,他自己花钱票了十多出了,由此可见他的戏瘾有多大。
大概棋赛参加得太多,京剧比赛他就从来没参加过。不过,他会的戏多,又经常在京城大票房票戏,与金福田、戴守正、赵燕华、王连璋、白大鹏、李小涛、张雪平等名票名琴多有合作,所以他在票界颇有名声,属于堂堂正正的名票。
在老马的家里,老马拿出厚厚的剧照相册给我看,在给我讲解演出地点、合作演员的时候,颇有得意色,颇有成就感。
我问他京剧和象棋哪个下的工夫更大,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象棋!”
午报记者 张展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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