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棋舞风尘》之小卫之死
三
卫国粹的父亲卫解放是一位退伍军人,喜欢听京剧、拉二胡,在部队是文艺骨干,象棋比赛也获过奖。
然而卫国粹既不喜欢京剧,也不喜欢二胡,对象棋也只是看看,这令卫解放大失所望。在部队学的手艺,儿子一点也不“感冒”,难道老子带进棺材里面去。
卫国粹是他的小儿子,大儿子卫东考取了北方的一所名校,听说学的是哲学;二儿子卫平考取了一所军事院校,毕业之后就是军官了。惟独小儿子初中毕业就辍学,整日坐在自己的卧室发呆。每当看到小儿子卫国粹发呆,卫解放就长叹一声,一言不发摔门而去。
卫解放退伍之后依然回到了乡村,本来他有机会留在城里,但他把机会给了弟弟卫文革。卫文革比卫解放小17岁,高中毕业后闲在家里。卫文革不像他哥木讷忠厚,一张嘴油滑无比,甜而不腻的语言仿佛是一串机关枪子弹,从他嘴里蹦出来,令你防不胜防、无从招架。
卫解放的选择确实目光独到。他虽放弃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但成就了身体虚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他深深知道自己的性格在部队也许是优点,到地方上是很难立足的,特别是机关里。
卫解放骑着单车向城里扑去,因为昨夜他又看见卫国粹坐在卧室发呆;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如果让卫国粹去城里做点事,也许会改变一下儿子的性格。改变了一个人的性格,也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卫文革现在已经是市档案局的副局长了,踌躇满志的他正在书房看《曾国藩家书》,因为他认为这本书和《资治通鉴》一样,是为官者(也许只对中国有效)必读的书籍。
“爸,大伯来了”长子卫民喊道。“哟,大哥来了”卫文革连忙起身迎接。
“弟媳不在家?”卫解放发现饭厅的碗筷凌乱,问道。
“哦,她带着卫涛回娘家了”卫文革知道大哥为什么有此问,尴尬地一笑。
第二天,卫国粹就到城里工作了。当然,他先是到一家面粉厂做临时工,住也住在厂里,他实在不愿意住在叔叔家,去看婶婶的眼色。
卫国粹在面粉厂上了三个月班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朋友和邂逅了一个朋友。新认识的朋友叫刘洋,是面粉厂的会计,这个年龄、性格和他相仿的小伙子,是在教育局自考办认识的,本来俩人就面熟,竟然邂逅在自考办,就有共同语言了,于是乎,一来二往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
另外邂逅的朋友是位女孩子,她和卫国粹同一个村子,他们既是同学又是乡亲,不知是否可用“青梅竹马”一词了。渴望与女孩接近,这对身体健康的男孩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然,如果环境置换,在大众广庭场合,卫国粹依旧盯着他的鼻子,即使有美女从身边掠过。
多年以后,也就是卫国粹独居在公共厕所里面之时,那女孩依旧探望过他。你应该挪个窝了,女孩每次见面都那么说。卫国粹说自己都习惯了,再说,上厕所多“方便”啊。女孩“扑哧”一笑,如果你真这么乐观就好了。卫国粹说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永远乐观。听到这句话,女孩身体翩然转侧,仿佛掩饰什么。而卫国粹分明看到女孩脸颊的红晕,说这红晕象苹果,苹果哪有这样灵活?说象霞彩,霞彩又哪有这样凝炼?
唉,这种时光毕竟不能定格,不能凝固,但它的甜蜜永远储存在内心深处。当卫国粹抵挡不住寂寞时,便可“反刍”回来,时光倒流,一股暖流穿透他的一生。
这位令卫国粹怦然心动的女孩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季桦,她是卫国粹一生中最为怀念的女子。直到卫国粹临死之前,她的笑靥还在脑海浮动。后来,季桦做了刘洋的妻子,卫国粹懊悔自己无意中当了月下老人,以至于彻底失去了季桦。
就在卫国粹在面粉厂上班的最后一个夏天,市里举行了一次象棋大赛。那是市里第一次采用瑞士积分编排——以前都是小组赛,同时,也是第一次由非官方出面举办的——以前总是总工会每年举办一次。而从那年开始,官方就很少举办了。
卫国粹知道消息当然不会放过一次观摩的机会,他太喜欢看棋了,虽然那时很少动手实战一番。
赛场依旧设在总工会里。二楼租了出去,原来的图书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麻将馆。麻将馆里许多中老年人在搓麻将,依稀有几个年轻人也加入战斗,弘扬国粹。麻将馆隔壁的一间房是棋社,棋社和麻将馆的老板是同一个人。这次象棋比赛就是老板赞助的,其用意在借此次比赛,提高棋社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带来更多的客源。果然,大赛之后,许多棋手都去了隔壁的麻将馆,去弘扬另外一个国粹了。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又是一个夏天,静寂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闪着光,闲散而轻柔地晃动着,宛若在溪里游动着的鱼。卫国粹在赛场踱步,蓦然,他的眼光一亮,他发现了竟然还有女孩子参加比赛。他急忙赶了过去观看。那女孩穿了身淡绿色的衫裙;那衫子大概是夹的,所以很能显示上半身较凸部分。在她的刚剪短的黑发上,箍了一条鹅黄色的软缎带;这黑光中间的一道浅色,恰和下面粉光中间的一点血红的嘴唇,成了对照。她的衫子长及腰际,她的裙子垂到膝弯下二寸光景。浑圆的柔若无骨的小腿,颇细的伶俐的脚踝,不大不小的踏在寸半高跟黄皮鞋上平背的脚,——即使你不再看她肥大的臀部和细软的腰肢,也够想象到她肌肉是发展的如何匀称了。
就在卫国粹一边欣赏美女一边欣赏棋局之时,有人敲了下他的头,喝道:“专心看棋”卫国粹火冒三丈,男不摸头,女不摸腰,他最忌讳别人碰他的头了。卫国粹怒目圆睁,回过头去,顿时怒气烟消云散,连忙惊讶道:您怎么也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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