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弈不容辞

龙卧鬼渊

——谨以此文献给失落的中国象棋


好些年前，BGN智力公司仍然在不断的开发软件来对付中国象棋，一直没有成功，失败到最终选择放弃。而放弃的理由是因为中国象棋失去了她存在的意义。于是，中国人不再下中国象棋了。父母家长忘记了自己痴狂追求中国象棋颠峰的那一段充满辛酸泪水的往事。当孩子提及象棋时,他们一定会告诉他，记住，象棋一定要有皇后，那才是男女平等的现实社会娱乐。我祖辈都嗜好象棋,并留下遗训：“烦恼由我，嗜好自心”。也就是完全没必要去继承前辈们留下的种种嗜好，但也允许有自己的嗜好。象这样宽松的政策，也使我嗜好上了她——中国象棋。
中国不作兴下中国象棋。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人们歧视的眼神告诉了我们。人们会说：“看，那个傻蛋还在下中国象棋！那么低级乏味的东东”。并拉着小孩紧步离开。第三次世界大战迟迟没有掀起，从克林顿、小布什、到小小布什、四布什……十四布什，米国始终作为世界各行各业的领头羊。那天，十四布什宣布要解散国会，形成米国君权统一的新局面。为的是促成全球一统。他举出的强有力的论证是经过哈佛大学爱因斯坦的第七十二代传人布氏爱因斯坦（十四布什赐之姓布）考察数千年前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历史得到的结论。于是，国会解散了。
我没有道理不下象棋。更离不开象棋。虽然人们在狂热的追求围棋，时兴大竹流，中国流，追求国际象棋。我想他们都没有错，嗜好自心嘛。可我也没有错，我喜欢的仅仅是中国象棋而已。我出世时就被进行过智力检测，的确，智力是一流的，于是，有好些人感慨象我这样的人才下中国象棋的遗憾。
“你叫什么名字”
“中国人”
“什么？”
“中国人”我重复道。我知道他是惊讶于我的名字。于是，他又用生硬的中文问道：“钟郭人？是不是你母亲姓郭，你父亲姓钟而命名的？”米国人还是习惯先说女士，后提男士。
说实话，象这么内行的“老外”（也许我才是老外，在米国，凭什么他们米国人自己当老外？但是，我凭什么叫自己老外呢？）我还是第一回遇到。以前小日本好些中国通。可那是经过多少代人的艰辛辩论才使日本人承认有过中国通的呀！所以，我不习惯叫他中国通，一叫中国通，我就会想起一些特殊的节日，诸如七七、九一八等。就叫老外吧。
由于计划生育的强制执行，好些思想拐不过弯来的终于认识到了人口患难的危机。于是，在留下香火的无奈中，往往取名是双姓加名，诸如刘李红，赵钱强，朱马花，牛杨壮等等。
但是……但是我只是想证明我只下中国象棋才取名为中国人的。身在异国他乡，却也到处可见来自中国的同胞。他们好些都有漂亮的英文名字，好听得连米国人都羡慕。但，我没有！不是取不出来，只是不愿意罢了。我于是很同情他对我名字的垂听，于是把原因告诉了他。
不想,老外很兴奋，兴奋得忘了用中文说起好来。“goodverygood”看着我生气的表情，他才从失态中收敛起来。说道“你——好有个性（重音）。我非常喜欢！”我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在异国他乡，跟人下中国象棋，还得到表扬。可是，我又乐极生悲了。为什么没人来表扬我的棋艺呢？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棋艺高超而已。
这时，有位年龄比我稍小些的小姐（也许不能叫小姐，在当今，这个词被一些职业所取代了），所以我说她是姑娘。她远远的看着我们下棋好象有些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靠近，我开始只注意棋局和一些应付性的对话。直到那股淡淡的体香飘来，我才注意到她的漂亮。脸蛋儿极是可爱，白里透红,使人不自禁的产生一些非分的亲睐。但见红唇轻蠕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白光电射过来,分明是带有厌恨的眼神。我忙收敛了放肆，继续下棋。
“你下象棋厉害吗？”居然没用中国两个字，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异乡逢知己的感动，我却执拗的答道：“我只会下中国象棋。”那女孩听了，好难过，我分明斜睨到她嘴角似乎轻轻的抽动，又或是血从嘴角淌出。正欲纠正时，她却讥笑道：“好有个性的名字，好没个性的性格。”她原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而这句又分明的显示了她的豁达和要强。我心理不禁有一丝难过，忙掩饰道：“咱们来一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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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一听，很有礼貌的让在一旁，谦虚的说道：“小姐，你来下，我下不过他。”说完只差没象小日本那样深深的鞠躬。看着他如此绅士般的风度，我难以想象他的棋也配我深思，难以想象他能走出凌厉的杀招来，就象一头羊羔显露出威慑一般。可他的棋却分明不差，他懂得《金鹏十八变》的种种要领，并详细的打过谱。但是，毫不谦虚的说，他还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一直是我夸耀于他人的资本。只是，在中国，这就象一种肮脏的技能，拥有她，就象拥有鄙劣的人品一般。
那女孩丝毫也不谦让，只是不怀好意的挖苦道：“东郭先生，咱们下棋的彩头是什么呢？”她怎么也喜欢把中读成东？难道她是中国江南一带出生的，怪不得国色天香。虽然她漂亮，我还是不肯饶过她的讥讽，或许她分明也想说我象中国寓言中的那个傻蛋。我回敬道：“果然无才便是德。”这一招真管用，她竟不复置一言半语。抬起子就走，她走的不是很有杀戮味的布局，有点象仙人指路的三路挺兵。可棋到半途又走了列手炮。我想，她或许是不愿意用仙人指路来比试功底，到底还是走了列手炮来加强攻势。那老外在一旁用生硬的中文不住的称赞，却又装作看得很入迷，我想世上也不可能存在有象他那样好德甚于好色者了。那女孩终于犯愁了，她纤细的手指夹着那颗进退两难的马，久久无法定盘，也许就是举棋难定的时候啦，而我也终于有空余去留神观察眼前的大美人，尤其是那细得象葱管一般的玉手，分外的白，似碧玉无暇。她呼吸很匀称，胸脯起伏很小，突然，她迅疾的落了子，一道白光又电射着我，红唇动了一动，还是没有说话，显然，她有点嗔怪我的轻薄。
于棋道中最忌讳分神和菲薄对方。而我两者都犯了，这使我很难堪，象做了贼似的分外尴尬。脸胀得象猪肝一样。这时，她发话了，“刚才说的彩头还没定，你不妨说说看！”我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彩头好赌的，这棋她分明要输了，没道理得势不饶人，便说随便你啦。“还是随便你吧。”那女孩很大方的笑答道。有句话叫做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没想到她在快输的棋中下了这样的赌注。为了报复她刚才的挖苦，我说道：“输了你帮我洗三天衣服。”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又回敬道：“你输了在这守三天棋，我说的是不准回去睡觉。”好绝的主意，可惜，她永远也赢不了我。我当然答应，得意着将有美女帮我洗衣服的好事。以至于老外在一旁说什么，我也没注意到。
我已经是绝杀了，那女孩还在应招，突然，她问道：“你相信天意么？”“不信。”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好早点获得战果。“我信。”她接着说道：“今天我用象棋卜了一卦，卦象是凡事有惊无险，逢劫则应劫而生。”“你是说你学了刘伯温的《灵棋经》，可他是用围棋卜卦的呀？”我疑惑的问道。“不是，《灵棋经》失传日久，只是刘伯温曾有文记载，以易经之象而显之于棋乃《灵棋经》的根本。象棋不就是棋之有象么？……”她说得很详细，不由得勾起我一丝兴趣。心中暗想，这女子有点来头，竟然懂得卜卦的要领。
或许真是天意，这盘棋我竟然输了，我在绝杀的时候，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招可怕的恶手，竟然没敢坚持己见的走下去，一招的失误，给了她一线生计，而正是那一线生计，使我不得不弃子认输。于是，第三天的早上，我象一具僵尸一样僵坐在那里，她一直没有来看我是否守诺。这之前，我记得有一位极风骚的女子路过棋盘旁边，扔下了一个硬币扭着屁股走了，我叫她：“小姐，你的钱掉了。”她竟然惊鄂的回头看了看，极其妩媚的笑了一下走开了。后来，依稀有人扔下一些零钱，象搭坐公共汽车那样。所以，第三天早上我进了难民收留所，那着制服的警察警告我，这里不是中国！不允许当街乞讨，并马上要求遣送回国。这时，她出现了，我以为她要来保释我或者什么，但她竟然是大使馆的领事，说正好她也要回国，一起带我回去。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的过程，回到中国，我还能下中国象棋吗？我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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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飞机，我就只身来到北海公园，记得离开北京前，我还来过一次，那时的景观已然很美，只是现在却更加的绚丽。虽然心情不好，却始终掩盖不了我对祖国经济迅速飞跃的喜悦。被遣送回国，我没要求带任何东西，除了弈林百晓生送我的那副象棋。我一直带在身边，它伴随着我的寂寞，高手的寂寞以及知音难寻的寂寞。这副棋象有一种灵性一样，它总在我要输棋的发出预兆。比如那天输给她那盘棋的早上，分明感受到它的悲凉。当时，我也好想打听她的名字和住处以至芳龄，但我长期的保持着传统的矜持，于是，她也只知道我叫“中国人”跟我只知道她叫“小兔子”一样。知道她叫小兔子是因为在登机前她男友(可能是吧)对她说：“小兔子，到了那里给我报个平安。”
如今，我仍然挂念我的象棋，我挂念着棋盘上的每一种变化，于是我又拿出了象棋，摆在路人来往的道路一旁，有点象传说中也就是新中国成立前后随处可见的棋摊那样。许久，没有人来搭理我，他们甚至没给我投来一瞥，只是没象美国的洋妞那样同情的抛个钢蹦给我。这时，一个小孩走过来，说道：“大哥哥，你这是什么好玩的呀？能不能教教我？”我正欲答话，他母亲快步奔了过来，嗔怪道：“宝贝，听话，不要去碰那玩意。”“妈妈，妈妈，那叫什么玩具呀？我要玩嘛！”那小孩撒娇的嚷道。“乖，那就是害人的中国象棋，只有傻瓜才玩的玩具，宝贝要当傻瓜么？”果然，那小孩就不闹了，很懂事的收住了哭声。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前漂浮的那丝疑惑，我想，他肯定还没明白过来。可是，连一个刚刚懂得点事理的小孩都听到中国象棋就不寒而惧，就象我小时侯听到什么鬼来了，狼来了一样。足见，中国象棋在中国已然彻底的动摇了。我心内不禁一片迷茫，这世道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
“喂，中国人，你怎么一下飞机就乱跑？”是小兔子来了，其实，我已隐约感觉到她早就来了，那股淡淡的体香，分外的特别。我不理她，心中在诅咒该死的她，给我带来了中国象棋的极度寂寞。在米国，起码还有老外愿意跟我下中国象棋，可在中国，连小孩都知道下中国象棋是没有前途，是傻瓜才做的事情。突然，小兔子收起我的棋就走。我急了，那可是我如今的唯一啦，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她。我大叫道：“小兔子，你疯了？”四围的人顿时恢复了生气，投来兴奋的眼神，我知道在小兔子来到的时候，我已经分外的受到了青睐。我知道，那分眼神是不会为我投来的，我只是借光露了一回脸，象电视剧中一个打杂的丑旦穿插于剧情。小兔子见我很生气的样子，菀尔一笑道：“就知道你心疼它，一副破象棋，急得跟什么似的。你听我说，想下棋要去其他地方，这里是不行的？”
我的心砰的动了一下，原来，在中国还是可以下中国象棋的，只是这里不行。我忙拍了拍屁股，抖擞精神，屁颠屁颠的跟着她去了。我原来那么容易折服，一听到有棋可下，就会情不自禁的转怒为欢。这时，我听到广播响起了，竟然是关于我在米国的丑闻，播音员也毫不留情的痛斥我给祖国抹了黑。一时人们议论纷纷，大谈那个“钟郭人”什么败家子，傻瓜，笨蛋之类的话题，并借题发挥教育孩子今后不要去碰中国象棋，甚至有人得出结论，那个“钟郭人”是民族的败类。小兔子恍若未闻，轻快的向前左转右拐。我无法不去想那件事情，我担心此后我可能会成了过街老鼠，成了数百年前米国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之后的米国驻中国大使馆。我甚至还担心，倘若因为我的这件事，而使得国人从此不复提及中国象棋，中国象棋就象以前被列为禁书一样，打入冷宫。那我岂不成了历史的罪人？！成了中国象棋这一于我最伟大的嗜好的刽子手。我的心不禁又悲凉到了极点。
我不禁产生了无限的痛悔，好好的，我跑到米国去干什么？不下棋会死人吗？我刚想到这，我不禁又是一阵寒战，于我而言，不下棋，还真不如去死。但转念又想，人家小兔子都说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下棋的，这不正要带我去么？我巴巴的跑到米国去干什么？还成了民族的败类。以后说不准有人还会给我塑一座雕象，并也配上一句诗：白铁无辜铸棋疯，我辈汗颜愧姓钟。而我刘弈仙也就成了钟郭人啦。
“中国人，你还发什么愣呀？不想下棋了么？”小兔子看我呆在那里，急得又叫。也许是我那时眼角有点眼屎而已，我不自然的去擦了一下，好象有泪水，又是一片轻红，难道我流泪了，难道我流血了？眼里流血以前只有过一次，那是父亲的不幸逝世，我悲恸之余流了血泪。为了给我学中国象棋，为了让我实现我的人生抱负，父亲从不提及什么几代人的期望，也不要求我什么必须，什么不能。只说嗜好自心，好自珍重。我更庆幸母亲也姓刘，不用叫什么刘某(赵钱孙李)强呀刚的。可今天，怎么会流泪又流血呢？是啦，是我怕做民族的败类，怕落下千古的骂名，怕对不起心爱的她，使她自此列为禁物，打入冷宫。小兔子已经发现了我手上的血，或者先发现眼角的血，吃惊的问道：“中国人，你怎么了？是不是碰伤了？”一股慈母般的问候，使我所有的委屈一时交涌而来，我恨她害我做了千古罪人，不是她，我还是很愉快的生活在米国，陶醉在黑白棋子之间。但，我又很感激她，在这个最难堪的时候，她竟然会问候我，安慰我，我不由得一声闷响，哭出了声。她也毫不犹豫的给了我肩膀，轻拍着我的背，只差没说：“宝宝不哭……”我恍然大悟，悟及适时的失态，尴尬的说道：“我这是怎么了？走，你不是说带我去下象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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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转八拐的，总算到了，原来是一家游戏娱乐室，里面有男女老少。多数都围在“轮盘”机旁边，时而传来兴奋的口哨声，时而传来凄惨的叹息。这分明是个电子游戏赌博室，我惊愕的看着小兔子，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莫非她要带我来玩这些消愁？小兔子仍然向里走去，里面的人就更多啦，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国人嗜赌，这里应运而生的产生了地下赌场。有打各式麻将的；有玩纸牌打“三批”(也叫金花)；有玩够级；有玩斗地主。最热闹要数梭哈的那一片，玩得都是心跳。我扫视四围，依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兔子说道：“你等等”说完打了个手势，有服务生过来，好象认识小兔子。说道：“兔姐，要干什么？”“把我这位朋友带到你们博弈室去。”小兔子说完，给了我3万元，叮嘱道，今天高手不是很多，你看着玩。我一会回来接你。我又问道，你怎么不陪我一起下棋，她掩口笑道，我是国家公务员，不可以来这种地方玩。说完就走了。
博弈室虽然没前面那么热闹，却也有不少人聚在一起，他们几乎不说话。我刚一进去，就有几个人好象相互打着暗号，我听说在开国后50年期间就常有好些象棋高手，靠赌棋谋生，那时，江湖上在解放前还有红盘，青盘的残局棋摊。解放后在一些茶馆，文化宫，则多是一些象棋职业棋手，有些有国家大师水平，却不愿意被挂上那种职衔，担心自此没人跟他下彩棋啦，经常活跃于那些地方，等着菜鸟来对弈，混个茶水钱，聊以度日。再到后面，连棋院也不再收容下中国象棋的棋手了，一级棋士，国家大师，特级大师只是个名称上的摆设，他们也惟有靠杀杀业余棋手来度日。更有终生钻研中国象棋的，皓首白发，奔杀在茶馆，文化宫，偶尔一时失手，下一顿就靠棋友接济啦。再到后来，就发誓赌咒要自己的下一代不要再涉及中国象棋啦。终是如此，也有固执的，就象眼前的这伙人，肯定是太执着啦。
“朋友，来下棋？”这时，一个年纪跟我相当的朋友问道。我说是呀，咱们来下一局如何？那朋友见我率先邀弈，欣然同意，找服务生讨了副象棋，极其精致，而且收费低得很，这让我很惊讶，这么高档的象棋，竟然可以如此便宜的出租。我当时好想说买一副，那服务生却淡淡的笑道：“除了可以打造成其他装饰品的象棋贵一些，其余的，在几百年前卖几万，如今这种古董最多几百块钱而已，谢侠逊的棋这里有三副，你是兔姐的朋友，100块钱卖你一副就是”。我忙说多谢。又感慨世态变迁，不想世上的古董竟然会越留越便宜！这是什么世道……
不知不觉，我跟那朋友的棋已经下到中盘，我见他棋路熟悉，而路数有点象莫弈年代的仙人指路的套路，我想，他或许是欺我年轻，想跟我拼功底，又或许是想看看我的真实水平而已，且不管他，我对象棋的追求一直是很执着，从来没想过要玩什么手段来取得什么。于是，我很快就胜了他，他很友善的称赞了几声，递给我500元。我才记起我们原来在赌博，我感觉着玷污了我的棋德。我忙说，下着玩儿，不要认真。不料，他却生气了，他说，不来钱，谁还下中国象棋？！恍惚是我玷污了他心目中的中国象棋。对于同一种爱好的人，我总是很尊敬，于是忙赔笑道，那我们接着下？
“你当我憨呀？你比我厉害那么多，我再下不是给你送钱么？我叫师傅来跟你下。”他一脸的不快。我忙邀请道，那好呀，你师傅在哪里？这时，旁边围着看棋的一人朝我拱了拱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正规的江湖规矩。也学着样子拱了两拱。于是很快又进行到了中盘，依然是仙人指路的那一套，果然是他师傅，在一些变招中，他师傅走得就更为老到，一些必走的次序稍微变换，竟然可以引来另一番阵形的对抗，我暗赞此人棋力高超。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残局总是被我逮住漏洞，我开始还想让他一让，好让他把钱赢回去，可后来，竟较上了我学棋过程中的那股犟脾气，更加不想玷污棋道。于是，我下手了。他好象意识到棋快要输了，嘴角轻轻的抽搐着，脸上青一片紫一块，额头涔涔的冒着大汗。手一抖一抖的，显然很紧张，又很尴尬，我想，他或许是这里比较有威望的棋友，我不能损坏他的威严，于是，我把一些次序又变换了一下，瞬时，他的局面扭转，他好象意识到我的善意，于是推枰说道：“这棋我输了。”我从他的表情和衣着，可以想象他的生活应该很拮据，这种彩头他赢得起，却未必输得起，他之所以下，是因为把握比较大而已。这让我对他的人品和棋品由衷的产生了几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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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再下两局的，不想小兔子来了，见了跟我下棋的那人喊道：“许老爹，今天怎么有空来下呀？”那人见了小兔子，乐哈哈的埋怨道：“兔丫子，你的象棋经卜不准了？我是料定你今天会来才来的。谢谢你上次接济我，这是3000元，还你啦。”说完，掏出皱皱折折的一把钞票递了过来。小兔子笑笑收下了，背后又悄悄的给了他几千。我不禁又是一番感慨。如今，象许老爹那样的高手尚且如此拮据，以象棋谋生的还能有几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连去了好几次博弈室，总难如意，原因很简单，高手虽然很多，却总让我忍不下心来杀败他们，我多么希望赌一些别的彩头，可他们却不同意，而要赢了他们不收钱，又更是对他们自尊的一种侮辱。其实，越是没钱的人，越注重这一点，他会认为你在施舍他，这样的人，你可以同情他，但绝不能施舍而侮辱他。于是，我渐渐的就不愿意去博弈室。渐渐的我还知道除了在公众场合不让下象棋以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让下象棋的。那就是网络上。那里面的象棋网站还真不少哩，就象黄色网站那样，怎么扫也扫不干净！这让我叹息在网络的社会里，我竟然没想到到网上下象棋。原来，父母还是给我种了点“疫苗”，怕象我这样的性情中人，一时冲动而沉迷网络。这使我多少有些怨恨他们。但他们是没错的，就象千千万万的天下父母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我不该去埋怨那些！更没有理由去埋怨他们！ 在网上下多了，就又感觉到烦腻，网上有好些烦人的事情，下快棋的时候，他们会用一些小程序来控制时间，或者用加速齿轮什么的，有时又恶意的掉线，这让我感慨那些混蛋对棋道的玷污，于是也有了不想同流合污的想法。然而，这世道已然这样，不在网上下，我还能怎么下呢？我想到了聚会，何不组织一些聚会，这样，就经常可以聚在一起下。说办就办，于是，我就到棋室，bbs上四处宣传，诚邀棋友聚会。这时，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先是有女孩质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我于是很生气的数落她神经过敏。她便反唇相讥。我觉得自己对于网络的好些事情远没有现实中处理的圆滑，更何况我在现实中痴迷于棋，人情世故丝毫未加理会，这使我明白，做人的道理是学不全的，而我连基本的都没学全。又有网友问我，在网上下不好么？何必兴师动众。我讷于辩白，于是我反而落得一片嘘声，最后，又只好求助小兔子。小兔子真厉害，很快就代表我邀请了当地一些爱好象棋的朋友来聚会。 那次聚会果然很愉快，大家有说有笑，本又爱好象棋，显得是志同道合的知己良友。朋友多了，我于是经常问朋友，为什么中国象棋会变得如此失落。他们说法不一。还是小兔子，她帮我邀请了清华北大的一些大才子进行一次辩论会。我不知道小兔子为什么要这样细心的帮我。但我真的开始有点离不开她了。有一次，小兔子问我，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并且永远不回来，我会不会难过？我说，当然会。她就好高兴，可一会就又一脸的忧郁。这跟她的个性极其的不相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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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辩论会来了好多朋友,清华大学有位女孩子长得很文静，听说曾经拿过某某杯围棋比赛的冠军。还拿过某某世界级国际象棋比赛的亚军。于是略带教训的口气问我道：“钟郭人先生，你如此嗜好中国象棋，请问，你有什么收获？”“你是问我是否得到多少奖金或者什么荣誉么？”我知道她是这个目的，但我还是要确定一次。她点点头并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它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处？”我笑笑答道：“不但没有,而且失去了好多。”这是心里话，我付出了金钱和宝贵的时间，还有父母的那分永恒的支持。那女孩从嘴角轻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我本想问问她对中国象棋的理解，但从那个动作中已经证明了一切。于是，我举了一个例。
“这位小姐”我刚发话，她看着我，想纠正什么，终于又忍住了。我是成心不想叫她姑娘的。“比方说有一位男孩追求你，如果他付出很多，而又一无所获，你是不是一定要嫁给她？”她脸上飞红一片，果断的说：“当然不一定。”“那就是了，我虽然付出了，但象棋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回报呢？她所回报的只能是知音而已，倘若是知音的回报，又岂是经济和名誉上的！又岂是他人所能理解的？”一阵掌声。我感到很惬意，这个比喻或许真的很恰当。小兔子听了，眼角闪了一下，好象有泪珠挂了下来。我没法顾及那些，接着问道：“听说你围棋和国家象棋的造诣很不错，请试言它们跟中国象棋的好坏区别？”
那女孩听了，好兴奋，想都没想的答道：“首先，国际象棋体现了当今社会男女平等的公平法则。有皇帝皇后的存在。”我就知道她会说这个。我还不愿意就此多论，等她接着说下去。“其次，皇帝皇后都厉害，体现了高位有能者居之的古训，不象中国象棋，将帅最无能，偏偏要大家去保护它。”不同的游戏规则而已，但有一些说法，我还不想辩驳。“最后，世界上好多国家的人都在下国际象棋，可见是大势所趋。”我想这样的话题无须深入辩驳，不如再听听围棋的。于是又问道：“那围棋的是怎么回事呢？”
“围棋就更玄妙精深啦，围棋体现的是大局观，要的是统筹意识。每一个子要尽可能的多战空位和地盘。同时他还体现竞技的优越性，无须为平局而烦恼，不象中国象棋，那么多约束，又容易出现平局而失去娱乐的意义。而且，在明代就有相卜家刘伯温用围棋而创造出《灵棋经》用于先知先觉。”说到这里，她拿杯子喝水，众人则掌声不断。于是,我打断掌声接着说道：“这些我也不予辩驳，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我需要补充一点的是，对一件事物的不了解而妄加评论好坏其实就是不理智的表现，不知各位可否认同？”众人颔首称是。我接着说道：“既然大家对中国象棋如此不了解，我也不妨暂时充一次英雄。来说说我的见解：首先，游戏是有了其既定的游戏规则，才使得其有了可娱乐性。就比如同样一副牌，有人打升级，有人斗地主一样。至于朋友说及的《灵棋经》，则是刘伯温根据棋子显示的形状，而对比《易经》中所说的卦爻，即成之象，发展到今天，中国象棋同样可由此而得出卦之意，其理一也，无非是借助于物，而真正的根本所在乃是《易经》一书。如今，很少有人去探求中国象棋的精深所在，而人们则片面的得出围棋启发智益，象棋禁锢思想的谬论，真是这样的么？！这是中国象棋的悲哀！更是弈林中人的悲哀！说到中国象棋的百般不是，无非是封建等级，极力禁锢，却不知道同样作为民族的文化瑰宝，二者的内在关联。譬如地球，有河有海，围棋的每一个子就象每一滴水那样，刚开始形成不了任何威力，只要形成了一片，连成了气候，则奔流不息，涛浪吞天；又如有川泽丘壑，形成了联络，才有了层峦叠幢，连绵起伏。这是静中酝酿的的气势。同样，中国象棋则恰如地球上的那些飞禽走兽，山鸟虫鱼。我们不能要求鱼在天上飞，跟不能要求鸟在水底生活一样。然而，正式这些运动的形式，给宇宙带来了生机。同样，我们从佛道来讲，象棋子越下越少，围棋子则越下越多，这不也就是从无到有和从有到无的一个过程吗？”
这时，一阵阵掌声飘来了，我能猜测到他们也是想接触中国象棋的。只是不敢而已，但小孩可以被说教，难道他们也能为世俗的说教所禁锢么？我终于看到了中国象棋的一丝希望，仿佛挽救了自己成了败类的过错。这时，又有人说道：“我们本来也想下中国象棋的，只是国外都没人下，我们下着好象没意思。”我刚要辩解，他们中就有人力辩道：“同样是辣椒，也有那么多人不吃，你能让四川人不吃辣椒么？所谓萝卜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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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转眼三年，小兔子已然好久没了音信，不知道是怎么断了联系的。记忆中有她，却始终没有闲余去与她多加联系。终于失去了她。转眼三年，世事变化万千，数不清的枰中切磋，也有数不清的泪水辛酸。我的棋艺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也教我不敢再以高手自居。不再寂寞是因为终日为人所败，也因为无暇去思及其他。当人们不再叫我中国人而叫我刘弈仙时，我心中就一阵阵痉挛。弈之仙，愧何如之！浴血在枰中，我忘却了数年来中国象棋带给我的种种辛酸。忘却了流落米国的那段岁月。我不再担心不能在祖国下中国象棋，虽然人们的观点变化很小。但我隐约看到祖国各地活跃的棋魂，从我对弈的历程来看，我越来越难对付后面的高手，这也是我最终跟小兔子失去了联系的根本所在。我不能不下象棋，所以，就只有放弃小兔子。
那三年来的日子，我惟独遇到的异性几乎只在棋枰上，曾经有一位女孩，长得极其标致。她也是当地有名的人物，长得标致是其一，其二是她的棋远近闻名。我们于是相逢啦。几盘下来，我们难分胜负，始终是我略占上风而无法杀败她，无可奈何之中我惟有求和。她总是菀尔一笑着继续，赌注不算小，可她依然从容自如。不似我那般的谨小慎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迷上下彩棋，也许是因为图刺激吧，我上瘾得一天不下就不甘寝食。旁边有位棋友打趣道：“这把把前面的那些赌注都加上去，或者谁输了就嫁给对方。”我忙要朋友别乱说，那女孩也没支声。也许就是那句话，我终于赢了她一把。当然赌注还是原来定的10000元一盘。我就象一个屠手一样，不忍心下手而最终下手了。等我要离开这个小城，邀弈他乡的时候，那女孩来送我，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跟她对弈一回，并告诉我她的名字。她叫余敏，真的好漂亮，我很惊讶自己怎么会没动心！我说有机会的，她伸手就兜中掏出一丝方帕，说，天气热，路上擦擦汉。我知道那是古典的爱情旧幕，却只是麻木的接过方帕。没有任何的表示，坚决的离开了她，我想，或许是小兔子的缘故吧！肯定是的！可惜，方帕后来竟然不见了，也使得我不敢再去找余敏下棋了，我怕她问起方帕的事！而我却连方帕也丢了！那该多伤害她呀！我不能，更不忍心。
没有棋的时间，我喜欢读以前一些关于棋的文集或小说。有上古时代的棋得棋感，也有近期的棋文棋事。看过几百年前的《风雨棋摊十年事》和《橘隐红尘》，也看过《流浪棋手的情人》。有时对比起来，自己此时恍惚就成了他们文中的主人公。又有点象《啸迹江湖，邀弈四海》中那个四方请战的莫弈。各地的棋院听说又要相继开业。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公然出来反对。也有宽怀的人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一代，他们的事情我们管不得那么多。最先开张的是南方棋院。还有三天就要挂牌啦，作为老牌的江湖弈士。我被捧为上客。难得象今天那么有空，静下心来想想三年来的一些往事……
南方棋院的院长姓王，听说是王嘉良的嫡系传人。北方转战南方，这也是事态使然。棋院赫然挂着东北虎威猛的画像。王院长见我来了，大步出来接道：“刘棋王早，快请里面坐。”进去一看，那不是小兔子是谁？我顾不得恁多，上前牵着小兔子的手问道：“你是小兔子么？”这时，一个老外模样的人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说道：“你就是中国人？小兔子常常提起你。”我没心肠理那个老外，直楞楞的看着小兔子，等她的回话。小兔子却泪眼迷糊的抽噎着。一会跺了跺脚进了里屋。我忙追进去，顾不得众目睽睽和礼节规矩。
小兔子生气的埋怨道：“你还记得我叫小兔子？你心中还有小兔子么？你只有棋，除了棋，你还有什么？你去找你的棋呀，哦，对啦，要不是今天的南方棋院开张，也许，我们也不会见面，说到底还不是棋？！”我跟达林要结婚啦……
我的心情非常的不好，棋院开张给我安排的演讲也被我推脱啦，我最后只是站在台前亮了个相，就漫无目标的走了。我感慨昔日对棋的执着。我不能怨小兔子没有等我，是我对棋的执着而差点耽误了她，我应该为之高兴才对，直到她要做新娘时，我才知道，象棋与爱情，我还是难以割舍一方。真正左右为难，而最终为难自己。是上苍对我的惩罚，还是于棋的过于执着的应有的报应！我茫然。惟独茫然而呛然上路。
第一次哼起了小调，几百年前的流行歌曲《弈林路》：无怨无悔我走我路，走不尽弈林路，人在弈林却潇洒自如，因为我不在乎……

龙卧鬼渊

走得是如此的仓促，忘了自己长年来对象棋事业的执着追求，却因为小兔子而又甘于放弃。我迷惘自己的行为，我到底想干什么？想想三年来象棋事业的几番变幻，我已然超脱于普通的贪，嗔，痴三重境界。以前只要有棋下就可以，那是因为禁锢的原因。属于贪的境界。而及至后来对棋胜负的强烈追求，则有嗔有怒，于棋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强烈取舍。那定是嗔的境界。惟独回国暴光，几成民族败类时，我才渐渐的痴迷于中国象棋。真正的进入痴的境界。而如今，或以前的一段岁月里，也许我三者兼而有之。又或许，我已然超脱于棋的此三种境界。于棋是一种盲目，又是一种期望。我盲目的追求一个结果，那就是中国象棋复兴于中国棋坛乃至世界体坛。期望着中国象棋丑陋的现状能在有生之年迅速改观。渐渐的我不是关心自己棋艺的成败得失。而是更多关心，如今的青年一代，他们是怎么看待中国象棋。也因为这个，我学莫弈邀弈四方而侠名远扬。我亲眼目睹青年棋手迅疾的进步。这是我最为欣慰的三年，也因此而洗脱三年前在米国遣送回来时民族败类的声誉。可我又是失败的，年近三十，却孑孓一身。连心爱的小兔子也终于离开了自己。
一路上，我劝自己要想开，可思前想后又难于甘心，既然放弃了小兔子，为什么还要放弃象棋，纵使左右为难，却不能左右不顾。我不能当懦夫，我要给棋界开创新的纪元。给我的那些学生们树立棋坛的榜样。
弈——义不容辞。
想到这里，我又回到了南方棋院。小兔子不见了。我感到心内一片茫然，似乎又是一种解脱。我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演讲稿，示意王院长我要开始演讲。王院长高兴得直祷告，对着王祖师爷一番膜拜，复又煞有介事的介绍道：“我们的刘棋王，就是当年留学米国，并在米国闯荡出卓越声誉的中国人——刘弈仙国际特级大师。他一直关注着中国象棋的发展和壮大，值此南方棋院挂牌典礼之际，刘棋王在百忙之中抽空来为我们的典礼进行演说，大家欢迎。”
一番寒碜。我顾不得多做解释，于是直入主题说道：
“亲爱的棋友们，你们好，值此南方棋院开张之际，我谨代表个人表示热烈的祝贺。说到中国象棋，却是与我有不解之缘。我出生的年代，全国各地已经少有人下中国象棋啦，及至我年长时，国内几乎没有了下中国象棋的空间，于是我在国外下了好些年的中国象棋。就在三年前，我遇到了我一生中难于忘怀的人，也是因为她，我被遣送回国，当时被骂为民族败类。我刘弈仙成了堂而皇之的“东郭人”。大人小孩听到中国象棋就象看到毒品一样，避而远之。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下好中国象棋，一方面是对象棋的执着追求，另外一方面，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同时，希望挽救中国象棋。如今，南方棋院的开业证明了中国象棋作为民族瑰宝的伟大光辉之处。我坚信中国象棋，最终为国人和世界认可和喜好。谢谢大家。”
大家掌声雷动，这时，有位国外的记者问道：“刘棋王，我是路透社新闻记者，请问，你认为中国象棋为什么昔日会衰落？”我坦然答道：“这是一个民族的失误，人们盲目崇洋媚外，忘记了祖国的文化瑰宝。同时，因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协调未能正确引导，所以出现了一些断节，但中国人民，始终没有忘记中国象棋。我相信，中国象棋，哪怕不能为世界共享，必然也胜过西班牙斗牛的一支独秀。中国有句话叫做义不容辞，也就是对弈不容许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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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不容许推辞

很好的解释